慕遮把铜镜翻过来,只听一个女声道:“阿桐,父亲病得重了,起不了身,监察府的主部现在正在前堂候着,你去应付应付吧!”
铜镜里,安桐合上书,道:“宋婵,你没说错吗?是监察府,不是监察台?”
宋婵道:“监察台的话,咱们只要说一声安老爷病了,他们就算有事也会另找时间来,娘哪还会让我过来叫你呢?听说,这位监察府主部是皇上直接派下来的,巡行各州,彻查贩卖私盐的案子。”
安桐道:“宋婵,你在这里守着阿然,不要让他把毯子踢开着凉了。”
第五章
前堂外停着马车,车夫坐在旁边闭目眼神,毫不在意自己正身在蜀州太守的院子里面,悠哉悠哉,抖落着腿,多半仗着自己载的是三府之一监察府主部才敢这么嚣张。车窗的帘子拉着,里面好像有人在谈话,但安桐只是擦肩而过,也听不真切。
李管家在外边等安桐,见他来了,便压低声音道:“里边是监察府主部何惇何大人。”多亏李管家提醒,否则安桐还真不知道这新一任的监察府主部姓甚名甚。
走进去,平时安义坐的位置上是一个长相很讨喜的老头。面部圆润,松弛的皮肉在下巴上堆积除了“三”字,不知是平日笑得太多还是天生的,眼角带着弧度,不管做什么表情都像是在笑着,活脱脱一尊弥勒佛。这“弥勒佛”手腕上还挂着一串檀木佛珠,圆圆的拇指指肚拨着佛珠,和翻动着但不出声的嘴皮搭配着,也许在念诵也许在单纯地数数。
谁都知道,当今圣上熹佑皇帝赵之永信佛,满朝文武大臣也跟着信。追随皇帝的喜好做事往往是面上功夫,私下里容易变味,所以也难说这何主部属不属于装模作样的这一类。
安桐躬身道:“何大人。”
何惇呵呵笑道:“这位就是安苏容安公子?”
“是。”
何惇道:“果然名不虚传,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何大人过奖。”
何惇看上去一点也不急,就着安府的简朴、安义在蜀州治理有方和安家的书卷气息等等一一夸赞一遍,态度之谦逊,根本不像是给外面那马车夫借老虎之威以壮狐狸之势的人。客套得差不多了,何惇仍未绕到正题上,而是问:“听说安大人的身体状况堪忧?”
安桐道:“家父早些天受了风寒,加之公务繁忙,病情加重,现下下不了床。何惇大人要替圣上传的旨意,在下只能僭越,代家父先听着,之后再向他转告。”
何惇道:“哪里僭越,安大公子的才情已经传到了京城,就算你全权操办此事,我将其向皇上禀报,皇上也会赞许的。”
这何大人说话慢条斯理,半天也说不到实处。安桐听宋婵说他是来彻查贩卖私盐一案的,于是直接问道:“听闻何大人从京城远道而来,为的是调查一桩大案?”
何惇又捻了几颗佛珠:“不错。安公子有没有听说这件事?”
安桐道:“若何大人指的是这桩案件,在下确实没有听说过。蜀州和京城比起来是穷乡僻壤,消息闭塞,如果案情没有渗入当地,只怕何大人不亲自来一趟的话,家父直到涉案人员问斩,都不会知道了。”
何惇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道:“安公子这么有自信,蜀州没有卷入私盐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