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道:“那赌场老板是个精明狠辣的主,你赚他点小钱还好,像小哥你这种能掏空人家当的玩法,会给自己招来祸事。这位赌场老板什么事没干过?多剐你一个人的皮,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我没掏空人家当,他自己人喊了停,我还把不少钱还回去了。”
乞丐啧啧道:“你个不经世事的年轻人。”
云离心道我岁数比你爷爷的爷爷的岁数还大。
乞丐道:“小哥,我问你,等赌场老板派人查清楚了你的身份,知道你不是哪家官老爷的公子,而只是一孑然散客,要你为他所用,你同意不同意?”
云离惊觉这人就是昨天的跟踪者,于是正眼扫了扫他,想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很配合地回答道:“……不同意。”
乞丐拳头砸掌心:“这就对了嘛。”
“你想说什么?”
“小哥啊,赌场老板呢,是一定会找上门来的;你手头的钱呢,是一定会花光的。你不如帮跟我去一个地方,帮我一个忙,远离沙州,远离赌场老板,然后赚一笔安安稳稳正正当当的大钱!”
云离总算是明白了,此人条分缕析地说了一通,其实是看中了他身上某些东西,想要借此达到什么目的。云离想了想,一来他不怕所谓会剥人皮的赌场老板,二来他没有在凡间赚大钱的激情,便用剑鞘把挡路的乞丐拨了拨,“没兴趣,借过。”
“哎哎哎,小哥,你与我合作吃不了亏上不了当哒。”
乞丐伸出脏脏的手去抓云离的衣襟,云离没躲开,被他扯住了,忙提高了声音:“你放手!”
云离这一声惊动了在楼下打盹的店小二,店小二噔噔噔上了楼,环视了一番,懵懵地问“客官您怎么了?”
云离指着吊在身上的乞丐:“他怎么进来的我就不管了,你现在把他拖走就行了。”
“客官……”店小二嗫嚅道,“拖……拖走?”
云离掩着鼻子道:“拖走。”
店小二好半天说不出话,云离眼见他眼睛里边泛起了水汽,想是这小身板的店小二被他布置的重活吓住了,体谅道:“你叫其他人来也行。”
乞丐窃笑了一声。
云离低头,皱眉道:“你干嘛?”
店小二误以为云离因为他的犹豫而在责备他,带着哭腔道:“客……客官您别吓我,你要我拖什么走啊?”
云离惊了下:“你看不见?”他这样说,相当于是承认了自己看见了店小二看不见的人,当即让对方来到了魂飞魄散的边缘。店小二晃拨浪鼓似的摇头,冷汗刺刺地扎在他背上:“我……我……”
乞丐捋起袖子,向云离晃了晃自己的胳膊:上面贴着一道符。
云离读了读符文,明白过来:乞丐用一道符将自己在一些人的视野中隐去了,所以他才能堂而皇之进入客栈,并且睡在云离房间前还能不被来来往往的人察觉。
云离摸了摸下巴,心想乞丐自个儿隐了身,他处理起来就方便多了。他对店小二说了句“算了算了你去忙你的吧”,脑中刚刚开始构想把乞丐五花大绑扔进河里的情景,思路就被脚下木板传过来的震动打断了。
客栈老板一边往楼上跑,一边叫店小二下去。店小二讷讷地在衣服上揩了揩被冷汗打湿的手,最后看了眼云离衣服上那不自然下垂的一角,擦着客栈老板的肩膀溜走了。老板保持着并不讨人厌的招牌微笑,搓手道:“那孩子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照顾不周之处还请公子多多原谅。”
云离的心思本没放在店小二身上,听罢老板的话,只心不在焉地做了个“没事”的手势。随即他反应过来,老板的语气就像处理过这种事似的,便推了推乞丐攥得死紧的手,问道:“你看得见这个人?”
老板道:“看是看不见,但不妨碍我踹他一脚啊。公子您指一指,我帮你好好教训这个混蛋东西。”
乞丐对云离疯狂地做口型:“别!”
云离没指,而是饶有兴趣地问老板:“这是个什么东西?以前你见过?”
老板:“鬼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他仗着自己学了点法术……呃,巫术……道术?哎,管它什么术,他仗着自己学了点皮毛,会画几个符,装神弄鬼骗吃骗喝,被人戳穿了就隐个身,靠偷东西混日子……上个月他还‘光顾’过我的店,藏在房间里拿了客人的钱袋;他偷了不少房间,客人们都说是我店里的人手不干净,还闹到了沙州监察台。要不是他出门的时候没看路,将将好当着监察台副部大人的面,自己磕在门槛上把钱袋摔了出来,我可就冤枉大了,连生意都没得做!”
提到这人,客栈老板就来气,数落完了他的罪行后,还炸出了几句有损门面的脏话。
根据师傅司命君慕遮的教导,道德评判本不应该只听一面之词,但云离正好想甩开这个听起来讨打的人,道了句“确实是个坏东西”,并用目光代替手指点了点乞丐。客栈老板会意,捞起衣摆就是又快又准的一脚,当当踢在乞丐脑门上。
乞丐的“粘性”什好,脸上被踹出红脚印都能扒着云离不动。
客栈老板活动了下脚踝:“公子,怎么样,他滚远了吗?”
云离:“没呢。”
老板敲了敲二楼的栏杆,冲下边打杂的伙计大声道:“拿把刀来……看我不劈死你!”后半句话是对捂着脖子和心口的乞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