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心情不好也是情有可原。那日旋波拿来做文章的鸡血石正是她负责日常养护。若不是旋波闹将起来,翟司珍也不会发现她忘了盖红绸子,更不会罚她去院子扫地,连珍宝阁的大门都不许进。若没有这许多,玉侍的好差事板上钉钉就应该是她的。旁人也就罢了,偏偏又是被旋波抢去,叫她如何能顺这口气?
我看她面色不愉,帮我梳头时手势忙乱,断断续续,便知她心绪不宁,于是就捡些小时候在乡间的趣事说与她听,什么同村小孩三更半夜装鬼吓病了先生可以不上课啦,为了逃课偷偷吃巴豆,结果拉了个半死啊,偷偷拿自家酿的米酒灌猫,反倒忍不住自己喝了,结果醉在自家院子里被大人打啦,诸如此类哩哩啰啰说了一大堆,终于逗得金锁展眉一笑,方才住口,谢道:“金锁姐姐手势真好,又轻又利落。”
“罢了,你也是有心。”金锁为我绑好发带,又拧眉说:“你也不必说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就算她去不了,也未必能轮到你我。”
我看着她一双嫩白小手,手心已经磨出老茧和血泡,不由得感叹道:“其实轮不轮得到又如何,左右大选结束后,我和旋波都要随各自主子去,自然差不了,没的挣眼下的长短。倒是苦了姐姐,一双玉手,哪里是干粗活使的?!诶,这又何必呢——”
一番话说得金锁脸上阴晴不定,忽的咬牙道:“还当这是吏部尚书府上吗,由得她如此狂妄!”
我低头不语,心中自是冷笑: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怪不得我,就算云熙要遭大难,我无论如何也势必要陪在她的身旁!
晚饭时再回到掖庭宫的小院,果然气氛比平日凝重得多。无人问起我这几日的安好,即便是罗衣,也只歉疚的看我两眼,再无二话。
唯独阿颜,一边揉着自己红肿的膝盖,一边拉着我问长问短,将我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才舒一口气:“没少什么,还算不错!”
我看着她绝美的脸上流露出真诚的关切,心中竟有一丝异样划过,如细小的针尖轻轻一碰,戳破我经年的无邪与天真,那是温柔而鲜活的悸动,不痛,却刻骨铭心。
美人在侧,这一觉睡得异常深沉。脱出黑甜时,天色已泛青白。我收拾完毕,阿颜还在呼呼大睡,娇艳的脸色预示好梦无痕。我不愿惊破,轻手轻脚的出了院门。
清风送爽而来,扑面一吹,果然精神振奋,气爽神清,连带着脸色也一扫之前的灰霾,娇媚粉嫩如二月枝头一抹新绿,叫人心生爱怜。我亭亭步入珍宝阁,正赶上一场闹剧上演。
阁内,旋波死死拉住金锁的手腕,恨的两眼出血,叫道:“就是你做了手脚,害我失手打翻水盆!你敢说不是你在地上抹了油害我滑到!?”再一看,大片的水渍将她一身粉荷般的宫装沾染的浓淡不均,脸上的淡淡的精致妆容也花成一片,此时看去尤为滑稽。脚边一只金黄铜盆空荡荡孤零零的反扣在地上,显得毫无生气。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金锁被她拉扯的衣衫不整气得面色发白:“分明你自己不小心,做什么攀扯上我?我已有好几日不曾进得珍宝阁的大门,还是拜你所赐!今天要不是你连拉带拽,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与你说话,在场的都是人证,由得你红口白牙诬陷旁人!?”
“你怨我夺了你的差事,今天便来坏我大事!你!”旋波指着金锁气得发抖:“待我告诉司珍大人,看如何打发你这个烂心肝的小贱蹄子!”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