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不去!”德尔美愤怒地将全息板摔得粉碎。
“可是,市立高中的联欢会可就这一次哦!”哥哥蹲在地上收拾打碎的屏幕,碎片仿佛多个弹片和铁渣一样嵌入德尔美的身躯。德尔美决不想去,因为她没有朋友。
“没事,有哥哥在的。”男生得意地笑着,把妹妹一把推进了会场。德尔美·艾玛,一头火红色的头发,一直披散到腰间,用绿色的发带缠绕着双鬓的辫子,耳朵上挂着金色镶嵌着绿宝石的吊坠。紫色的瞳孔,正在紧张的上下拨弄,找不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所有人都有朋友,所有的朋友们都在愉快地谈论这一学年所有好玩的事情,像是谁取得了全市第一名,谁能进入高等学院,这样的话题;或者是某个漂亮女孩的八卦,某个偷摸开小差坐星际邮轮旅行的老师,大家都有话题,都在吃喝玩乐。德尔美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被一只手掌逐渐挤压,捏的粉碎,想要吐了,吐出来的却是鲜血。
“你要来一份蓝莓蛋糕吗?这是我亲手做的!”一个穿着女仆服装的矮个小女生,害羞地拍拍德尔美的肩头。她的肤色像极了那些个阿拉泰族转学生,金黄色的头发延伸出两条短短而又俏皮的双马尾,可扎着头发的却不是什么发卡蝴蝶结之类的,而是两个空气净化球。德尔美被她那奇怪的发卡逗笑了,小女生显然不习惯穿着这样一双鞋子,走得歪歪扭扭。看着她那天真的面庞,德尔美忍不住拿起一块蛋糕放到嘴里。
“真好吃!”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让这孩子做自己家的面点师。不对不对,怎么可以让同学给自己做饭呢?多好呀,脑袋上还有两个空气净化球,这下厨房再也不会是母亲把面包烤焦的窒息气味了。
“你叫什么名字吖?”双马尾女孩看德尔美又拿起了一块蛋糕。
“德尔美·艾玛。”她把嘴里的那一份咽下去才说得出来。“你呢?”
“露琳·卡布尼。”小女生呆呆地说着,好像她也不总这样向别人说出自己的名字,但确定的是,她真的脱口而出。
“哇,你的姓氏!”德尔美不知道自己为何那样惊奇。“你和这座城市同一个姓!哦,不对,城市没有姓!你和我们的城市一个名字!哦,不对,那是你的姓氏啊。”
“嗯,我和我祖先一样都是这个姓哦!”露琳紧张的小脸上突然露出了无比的自豪。
“这蛋糕真好吃,你自己一个人做的吗?”德尔美拿起了第三块,碟子里还剩下两块。
“是吖。”露琳骄傲地回答她。“怎么样,露琳的手艺不错吧?”
“你们可给别人留一份啊。”一只比德尔美的手大一圈的手伸过来,拿走了第四块蛋糕。它现在也正在紧张不安地试图从那个伤口中取出弹片。德尔美甩甩脑袋,看清楚。一位头发带着墨绿色如同长长的海带一样垂下来的高个子女生,正在嚼着蛋糕。
“你谁啊?”德尔美保护着第五块蛋糕。“偷吃我们的蛋糕,还不快报上名来?”
“切,你父亲就没告诉过你我们一家的故事吗?还有,你八岁的时候到我家来玩,你忘了吗?我们一起在靶场愉快的打飞碟,还偷偷拿我父亲的刀出来耍,被彼此家长狠狠训了一顿。”墨绿色齐刘海长头发的女生显得很不满意。“德尔美·艾玛,我说,你看上去就像是失忆了。好好想想,我叫海薇茨·卡多拉,咱俩可是在同一个沙滩上堆过城堡的!”
“砰”实验楼的天花板被炸飞了。沙子城堡的塔尖被海薇茨用一根手指破坏了。“砰!飞起来了!”德尔美望着被弄坏的城堡开始抽泣起来,梳着长马尾辫的海薇茨像姐姐一样开始抓她痒痒处,逗她发笑。
“啊,你弄坏了沙子要塞!”德尔美惊呼起来,指着海薇茨。“你就是那时候的爆炸大魔王!”
“咳咳,德尔美同学,小点声,大家会笑话你的。”海薇茨推着德尔美的手指头,然后又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既然想到了,就让我加入你们的茶话会吧!”
“我还是有点模糊。”德尔美的思绪就像是一个垂死挣扎的病人,被一群人簇拥着扔进医疗仓里,又盖上盖子,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乱乱的,泡着医疗溶液的味道,只有透过眼皮间的一条缝,方才看得出大家在议论着自己。“爆炸大魔王,我好久没看到你了。”
“喂,叫我海薇茨啊。”高个子女生纠正她的错误说法。“咱们三人可都是这个城市最神奇的孩子,信不信由你。你知道吧,你自己是艾玛化工集团老板的第二个孩子,未来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露琳是这座城市建立者的后代,她的蛋糕绝对是祖传的好手艺!”
“胡说。”露琳突然接茬。“我祖父就不会做蛋糕。”
“至少我觉得你可以在蓝星鸟大饭店最顶上那一层做甜点师了!”海薇茨指指自己。“我就是卡多拉纳米科技老板的女儿!我家可只有我一个女孩哦,爸爸会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把公司交给我,未来你们所有的纳米科技家电,找我吧,我给你们一折优惠券!”
“拜托,还是要花钱哦。”德尔美吐槽道。
“生意还是要做的嘛!”海薇茨戳了戳德尔美的肚子,大厅里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十七岁那年,德尔美·艾玛,遇到了露琳·卡布尼,和海薇茨·卡多拉一起,结成了最神奇的三人组。德尔美第一次感受到了朋友的快乐。那个奇妙的联欢会,就像是无数黯淡星星里最亮的启明星,可它的背景仍然是无穷的黑暗。在黑暗中,翻滚着,挣扎着,试图留存自己的气息。意识逐渐剥离,离开它所在的躯壳,缓缓地爬起来,坐在床边。地上堆满了药品,夹板和绷带,其中一卷绷带散开,滚出去很远,像是一卷打翻的卫生纸,从厕所一直滚到大厅。追逐着它,卫生纸变成了一只精疲力竭的蜗牛,吃力地爬在叶片上。停下来,停在桌子旁,桌子腿高高的,是摩天楼一样直插云霄。在楼顶有盘子,放着最后一块蓝莓蛋糕,没有人吃,时间停止了,蓝莓蛋糕保持着当年的样子,挖下一勺,还长出一块来。
“她死了,那家伙她死了,怎么会这样……”熟悉的男生的声音,逐渐消失,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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