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先不来个电话?”
“给你个惊喜。”晓蕾说。“本想上了火车给你电话的,没想到手机给扒走了,上车时人很多,可能那时候丢的,我还把手机用线挂在脖子上呢。”
“金项链都能给你窃走,一根线算什么啊?只要人没丢就是平安!”
“叔叔,你还小看我!”晓蕾笑着说,“你先看爸给你的信,我要用你的电脑发个伊妹儿。”
艾椿展示老友的信:
椿弟:您好!时在念中。
敬老院电告,晓蕾大爹病重,我行动不便,只能由女儿去探视,老人是晓蕾的义父,也该去探视。那边如有事还要你多费心。
你同小柳两人不见天日的长跑该还在进行中,屈指一算已过十分之一世纪了吧?我不了解你们的感情路线图如何走向,我也不再劝你们彼此不要拖累,也许你一旦没有了这个拖累,生活反倒没有了重心,人就是个受拖累的命吧!
过去,我对你同小柳的这种说不明白的关系,常持批判态度,中国人讲名分,名分就是定义,现在想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一定需要严格的定义,协调就行吧!
一年又将过去,台湾独派势力仍很嚣张,日本右翼抬头,攫取我钓鱼岛狼心不死。大陆贪官依然雨后春笋,环境污染日盛,贫富加剧,我垂死之人,也只能干着急。小家尚平安,阿妹时有电话问候。女儿的大事已定,原是中学校友,林业大学毕业后没找到对口工作,返乡务农,是有志气有品德的青年,令我心安。明年五月婚礼,到时候你务必驾临,来乡下看看我女婿同别人合资搞起的林场,还有我设计的我们身后的所谓天堂,到时候如能携手你的君之柳一起来就更好了。
你的小伴小白狗早已当了尊贵的母亲,她一家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你就别牵挂了。
顺颂
平安愚兄郁文
郁大夫的信给了艾椿不少安慰,老友间的情谊称得上历久弥珍。只是最后一句话,使艾椿悲从中来,由小白狗想到柳留梅,都被自己抛到了远方。
当天艾椿便陪同晓蕾去坐落在城市远郊的敬老院,晓蕾大爹已经不能说话,见到了晓蕾泪眼里滚出了几点浑浊的泪水。敬老院长告知晓蕾,病人一个月前洗了一次澡后,上床后躺倒就再也没有穿过鞋子。这个善良的老人,妻子死后就没有一个血缘上的亲人,是郁文把他安排在敬老院里的,晓蕾就是他的亲人了。晓蕾按父亲的吩咐送大爹去了医院,当晚就在医院陪着大爹。
第二天上午艾椿教授又去了医院,见病人还平静。晓蕾说:“艾叔,你陪我去见一个人,是你们市一个企业家,在我们那边的休养所疗养时认识我男朋友的,两人很投缘,他见我们那里山地多,就想投资林业,计划合资办林场,有几份文件要这位企业家签字。
“他架子挺大啊,怎么不去你们那里签字?”
“我既然来了,带来文件不一样吗?”晓雷说。
艾教授点下头,同她母亲一样,这姑娘是能不麻烦就不麻烦人的人。
企业家约定晓蕾在一家酒店见面。谁知那企业家不是别人,竟是货真价实的苟经理,爱开玩笑的苟经理一见艾椿就说:“教授,这天下的美女怎么都同你教授沾上边?”苟经理身体恢复得很好,能拄着拐杖行走,保姆小江还是寸步不离。小江上前同晓雷握手,大胆望着晓蕾说:“这个妹子生的就是俊。”说得晓蕾很不好意思。
艾椿这才注意到晓蕾有了男友以后,更显倩丽,被人爱着的青春女孩才有真正意义上的美色,经得起欣赏,何况晓蕾原本是美人坯子。
“你们那里是个好地方,我打算在那里养老。”苟经理同晓雷碰杯,热酒下肚,诗人的本色又露头了。
“投资林业,保持水土,优化生态,美化环境,开发木材,是大好事。”艾椿教授附和。
“我不打算单纯的种树,还想搞果木业,以前一直想在这方面投资,只是没有物色到专业人才,遇到晓蕾朋友这个林大毕业生,我就下决心了。以后还要办疗养所,那里空气好,水好,土壤里含硒的成分多,你看晓蕾的肤色多好。”苟经理这一说,还真有些道理。晓蕾的肤色白里泛红,不是城里女人总隐藏着的惨白色。无论怎样浓妆细末都掩盖不了。
“老板,那块山地要赶紧承包,有人要打主意。”晓蕾说。
“我原不知道你们同我的老友艾教授的关系,这下,在你们那里发展我就更放心,这文件我是签定了。”苟经理握紧右拳说。
这时候,大包间进来一位女孩,走到苟经理面前:“老板,有人要我们来这迎客厅助兴。”苟经理点了下头。
谁邀来的呢,苟经理轻声问艾教授,教授摇摇头。既来之则聼之吧。
女孩招了下手,又进来两个男的,一位披着长发的中年男的手里提个手风琴。艾椿想笑,这个年头还用手风琴,土气了一点。然而节目一出手,一点也不土,阳春白雪打底,就像有的女人,外表不华丽张扬,但有高贵气在。手风琴流畅活泼中含有一点俄罗斯式的淡淡的乡愁,同这位四五十岁的琴手眼中的诗意的忧郁很协调。而女孩的声腔婉转,加上外表甜美,酒场平添一番欢乐。那首《永在天地间》唱得好:
踏上人生之路那一天,
胸中拥有一个心愿。
走过雨雪风霜,
走过苦辣酸甜,
心中愿望没实现。
面对你,
擦干流泪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