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辞这次,是真的愣在了原地。
‐‐杨教授根本没和她说过。
方戒北拍了拍她的肩膀:&ldo;别等了,先去吃饭吧。&rdo;
&ldo;有饭吃吗?&rdo;方辞来的时候都听人说了,会场周围都封闭了。这地方不是可以乱闯的,这次会议,也只开放了西厅和周边的三个院落,其他地方都封着呢。
方戒北问她:&ldo;知道没饭吃,还不带点儿东西?&rdo;
方辞不说话,心里想,杨教授真是太不负责任了,这些都是到了会场,旁人好心告诉她的。还别说,为了赶车,早上起得早,街头连个早餐摊都没有,她就啃了一个玉米,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伸手揉了揉干瘪的肚子,肚子很应景地响了一声。
方戒北没忍住,笑了出来。
方辞不大乐意了:&ldo;有什么好笑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rdo;
&ldo;嗯,不好笑,真的不好笑。&rdo;
方辞:&ldo;……&rdo;
后来,方戒北领了她东走,出示了特别通行证后,两人出了一道小门,沿着一条碎石子小道一直走到了外面。
没有几步路,方辞已经不认得路了。
晨光揉碎了铺在远处的湖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澄亮如镜。岸边苍松翠柏,人烟罕至,偶尔听到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安静到只有脚底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ldo;你认得路吗?&rdo;方辞不确定地问他。
&ldo;你也可以自己回去。&rdo;他语气很轻松。
‐‐这是吃准了她已经不认得路了‐‐方辞恨得牙痒痒。
出了丛林,才见到条像样点的油柏路,方戒北把她推上了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自己上了驾驶座,载着她沿着湖往东面绕去。
不过几分钟时间,到了饭堂,天上还下起了小雨。
方戒北下了车,在门口撑开一把黑雨伞,轻轻抖了抖,弯腰开了后座的门。
方辞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角度,是她仰视他,却莫名感到了一种虔诚。他白净的脸擎在清冷的细雨里,被狭隘的车门禁锢了视线,向她遥遥递出掌心。
方辞停顿了会儿,把手放入他的手心,隔着粗糙的手套,借了点力,在车门站稳了。
饭厅里没有人,炊事员都歇着。方戒北去后堂跟师傅商量了几句,不一会儿,三菜一汤上了桌。菜色挺普通,但是香味不普通,红烧肉炒得油光发亮,一整脸盆的青菜蛋花汤,管饱。
方戒北给她擦了擦筷子,递给她。
方辞已经吃起来,狼吞虎咽的模样,却一粒饭都没有掉下桌。
以前,这人吃饭就这德行,非要塞得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才罢休。甭管他劝了几次都不奏效,后来也就懒得说她了。
相比于她的风卷残云,方戒北吃得很文雅。
方辞抬起眼角瞥他一眼,发现他眼底那么几分无可奈何的味道,就不满了,拿筷子敲碗:&ldo;你就瞧不上我这吃相是吗?&rdo;
何止是吃相,她很多坏习惯他都瞧不上。不过,他知道这丫头根本就不会改,就算当面答应了,回头还是我行我素,所以,一开始说过她几次后,他就不愿意管她了,干脆负责帮她善后,还更省事点。
她哪里知道,他不是瞧不上她,是瞧不上明明不喜欢她这些坏习惯还对她不能自拔的自己,不管她多么荒唐不懂事也舍不得摒弃。
她就是魔王波旬派来阻挠他成佛的魔女,是他不愿意面对却又真实存在的心魔,是明镜台上的爱欲和贪嗔痴恨,是再修身养性也没有办法否认的弱点。
有时候,是真的瞧不上这么稀罕她的自己。
明明就是个长得稍微好看点,性格开朗点,纯粹点……但是实际上一无是处、缺点一大堆的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