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令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没想到他精明一世,却有一个这么蠢笨的儿子。脚踏两只船是这么容易的吗,还是这天家的两条船!心头火起,他恨不得再打两下,抬了抬手,又无力的放了下去“你好好的,干嘛要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
“今上如何,爹难道还不清楚吗?为什么要死守着老一套不放?”花满溪也有自己的考量,赵天岐明显的没有解药,活不了几天了,他花家凭什么一棵树上吊死“今上还有几天活头,小皇子才多大,最有可能的继承者是谁一目了然,爹就算不替我们兄弟考虑,我要替花家上下考虑吧。”
“汉王,果然是他。”定向思维到了怪圈的程度,只要今上有事,所有的人都会想到汉王,听着可笑,却是真的可怜……本是最亲的兄弟,却恨不得对方死而后快,比仇人还不如……花如令想笑,五十步笑百步,说的可不就是他……兄弟嫌隙已生,再说弥补已是晚矣,可手心手背皆是肉,他这做父亲的,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你也不能,联合外人,把你七弟妹……这要是有个闪失,九泉之下,我也没脸见亲家了!”花如令痛心疾首,为的不是花家,只是他们兄弟“还有你,你有什么面目见你七弟!”
“我没有挟持七弟妹,我只是帮忙,把跟着史湘云的人解决掉,还……”花满溪看了一眼花满江,他也恰恰好看向了他,微微的点头“还把公孙兰放了进来。”
“公孙兰不肯说幕后主使是谁,按五弟所说,应该是汉王或者是九公子。”花满江皱着眉头,除了这个不知真假的姓名,他们对这个神出鬼没的九公子了解的并不多,他就像是影子一样,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汉王就罢了,不过九公子,敌暗我明,怕是难对付了。”
“平安州有什么显贵的人家吗?”想起黛玉说明自己差点被送去平安州,花满楼就觉得后怕,宫九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藏起一个人,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平安州?”花满江沉吟了片刻,眉头皱了起来“那是太平王的封地,不过这几年,那里盗匪横行,局势乱的很,花家几次想把生意延伸到那里,都是无功而返。朝廷年年都会拨大笔的银子用来平叛,可也不见效果,如今的平安州,倒是和一个小朝廷无异了。”平安州局势复杂,难以控制,花满楼既然提起,可能也有把握“你是怀疑,宫九和太平王有牵连?”
“那就差人去平安州看看。”花如令年事已高,退居花家多年,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虽说没有消磨殆尽,也平添了几分老人家的迟暮,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其乐融融才是他现在生活的渴望“无论怎么样,这个隐患,必须要除去。”
“爹,我想,花家有没有办法,把生意做到平安州?”一向最不热衷家族事务的花满楼居然也会插手这样的事情,花满江抬了抬眼睛,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但他并没有搭腔,只是看着花满楼,想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出端倪。
“楼儿,花家之前不是没有尝试过,就算勉强立住了脚,也多是入不敷出。”花如令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在平安州做生意的好时候。”
“可是……”花满楼还想再说,就被花如令止住了“好了,你先起来,既然老五……”花如令想了半晌,还是摆了摆手“江儿,回头你把老五带着,还有小六,好好管管他们。”
“为什么不管七弟!”花满溪并不服气,抬着头倔强的盯着花如令。
“你七弟接手林家这么多年,该历练的早历练出来了,倒是你,这几年除了家里的杂事,也没见你做了什么。”花如令瞪着他,头晕到不行“江儿,请了家规,责五十,跪在祠堂反省。”
“是。”犯了这么大的错,不被赶出去已经是万幸,花满江也没有低着头,不去看其他人的脸色,退出去吩咐了小厮拿了家法,就没再进来。
“这几日有些累了,孩儿也先行告退了。”不等花如令说话,花满楼就起身出去了。花如令也没心思深究,想再说两句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江儿和我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花满溪死扛着一声不吭,咬着牙,红着眼睛,就是不愿意低头……
黛玉醒来的时候,花满楼恰恰好进门,听见帐子里窸窸窣窣的,便挽起了纱帐。
帐子里很暖,热的人脸上红扑扑的,几缕头发沁了汗,黏在脸上,花满楼替她拨到了一边……黛玉懒懒的靠在引枕上,傻呆呆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头发黏到了脸上。”和多年前那个在姑苏林家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花满楼轻轻的扣了扣黛玉的脑袋“什么时候能长大些。”
“你比我大七岁呢,当然觉得我小……”黛玉小声的嘀咕“我还没嫌弃你老呢……”
“我比你大,也没什么不好。”花满楼听了,也没生气,只是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只是,有一天,怕又要留你一个人了……”花满楼一直希望,在他看得见的地方,黛玉能一点点长大,学会面对风雨,即使有一天,他不在了,她也能好好的活着,他们从未讨论过生死年龄的问题,可不代表,他就真的能不去思考她以后的平安喜乐……
“不准你这么说!”黛玉捂住了花满楼的嘴,她最怕别离,却要一次次的面对,这一次,她宁肯自欺欺人,也不愿再去尝试“我再也不说你年纪大了,你别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别怕……别怕……”花满楼没想到黛玉的反应这么大,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拽着花满楼的袖子怎么也不肯撒手……我怎么舍得呢,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会再让你尝到亲人离开的滋味……
“也不准再说这种话……”
“不说了……”花满楼用指腹轻轻的替黛玉揩去眼角的泪水“旁人看见,该笑话了。”
“笑话就笑话……”黛玉显然是不买花满楼的账“他们才不会看见呢。”新选的这批下人乖觉的很,见花满楼进来,早早的就躲了出去,把空间就给了花满楼和黛玉两个人。
“说起来,陆小凤不是和你一起去的吗,怎么不见他?”黛玉伏在花满楼肩上,下巴抵着花满楼的肩,轻轻的蹭着。她的心情平复了,又好像恢复了往日的性情“四妹妹没有回来吗?”
“他啊……一般情况下,应该是和美人在一起。”花满楼有些语塞,这种话,好像怎么说都有歧义啊“我也是临时起意,就没让四妹妹回来,你失踪的事也没和他们说,免得西门庄主担心,反而对他不好。”,
“这倒也是。”黛玉点了点头,尖尖的下巴一下一下的戳着花满楼的肩膀,有些微微的痒。她忽然笑了起来“陆小凤和江姑娘走了吗?”黛玉眉眼弯弯的打趣他“他可别不小心栽了进去,到时候,薛姑娘要咬掉他的耳朵,你可不许管。”
“他若是听见了,又该和你掐了。”黛玉语气里淡淡的戏谑花满楼还是听的出来的,只怕这小姑娘又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坑他呢,说来两人也有趣,明明一见面就掐,偏偏喜欢往一起凑,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友情了……
“我说沙曼姑娘是吧,你是打算去哪里啊?”陆小凤自宫九那里出来,也没送黛玉回去,而是追着沙曼跑。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位沙曼姑娘身上,有很多他感兴趣的东西。
“关你什么事?”沙曼换了一身月白底绣紫藤罗纱长裙,外罩浅紫色的轻纱外衣,乌黑的秀发用玉簪挽了一半,剩下一半服帖的垂在胸前,怎么看,这都是夏天的装扮,陆小凤看着都觉得冷,再配上沙曼清冷如霜雪的表情,陆小凤只觉得今年冬天早早的就来了……
“沙曼姑娘此次想来是把九公子得罪绝了,又孤身一人,万一有什么意外,岂不是可惜?”陆小凤还是那幅嘻嘻哈哈的样子,嘴角轻轻挑起,自然带了一股风流,勾的街上不少夫人小姐频频往他这里看,偏偏有人不待见的很……
“这么说来,陆公子是担心我了?”沙曼忽然笑了起来,往陆小凤的身上靠了靠,柔软如水蛇的身躯缠绕在陆小凤身上,馥郁的香气飘进他的鼻子里,陆小凤觉得自己仿佛到了云端,浑身上下都轻了几分,便是现在死了也不亏“沙曼姑娘救了我陆小凤的朋友,我自然也要担心姑娘的……”
“没想到,你还是个正人君子。”沙曼靠在陆小凤的耳边说话,呼吸洒在陆小凤的耳朵上,酥酥麻麻的,一直窜到陆小凤的后背……不等他说话,沙曼忽然下次抓住他,叫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公子……公子不要……饶了奴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