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逸轩刚洗漱完毕,秦太医便来寻他一起出诊,一个月来这个首席好像很看重她,常带她一起出诊,探讨医术。不是那种前辈对晚辈的语气,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切磋。她急忙回屋换了朝服,整理药箱出来。
前几日浣衣局刚将她的御医服送来,这是一袭圆领白袍,黑色玉带,可能为了彰显御医的干净卫生,胸前并没绣什么图案,更像是一身儒衫。虽然一进太医署她的御医服便在fèng制了,但由于她太过瘦弱,又返修整改了一次故而拖延了将近一个月。前段时间她一直穿着一身宽大的御医服,今日这身合身的长衫衬得她愈发英挺修长,飘逸决然。
这次的病患是新城公主,昨日受了风寒今儿有些体虚发热。秦太医给开了个祛热败火方子叮嘱好心伺候着。逸轩看过方子确实稳妥,也无何异议。但两人回到太医署不足两个时辰,新城公主那边又有人来请。原来昨日公主吃了许多柑橘并大量鲫鱼肉,柑性寒,风寒病忌,鲫鱼性温热,与寒性相克。现在不仅风寒之症加重,胃也寒虚,所服汤药全数吐了出来。欲治风寒应先医胃寒,但现在药石不进如何是好?!
逸轩也想过采用针灸之法,只是针灸功效主要在于疏通经络,扶正祛邪,调和阴阳。公主之症非经络闭阻不通,气血流行不畅所致,扶正祛邪,阴阳调和也非一朝一夕之功。现在最有效用的仍是药石,但她又伴有呕吐,且不论现在汤药不进,人也已近两日未进食。体质虚弱又伴有风寒之症,逸轩也是一筹莫展。
等到了第二日午时,新城公主殿内已来了不少公主王孙,呼剌剌的挤在床前或泣或叹。
逸轩在大厅与太医们商议着可行之法,毫无头绪。
待到未时圣上也赶来了,逸轩随太医们慌忙跪下迎驾。皇上没管他们便匆从到床前去看奄奄一息的女儿,俯下身轻轻唤了两声竟有些哽咽。
五年前逸轩曾见过这位太宗皇帝,当时他正在甄权师傅那研习针灸。在师傅去世的那一年,太宗曾亲临其家,访以药性及养生之道,她在旁边奉茶。大唐医师的地位并不高,虽是御医逸轩的品节也是不入流的。但作为当朝帝君能亲临医馆拜访医师,并彻夜长谈,这种对医师的尊重让逸轩对圣上很有好感。
而如今逸轩竟发现过这位创造了大唐盛世的皇帝居然还有这么慈爱的一面。
但同样是这位帝王在夺嫡等位时杀兄弑弟却毫不手软。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ldo;你们是干什么的?!公主都病成这样了你们居然不开方子。&rdo;圣上声音有些疲惫的冲着太医们咆哮。
逸轩收回思绪,俯首看着前方秦太医已经浸透的白袍,不敢抬头。
&ldo;公主是风寒并伴胃虚,所开药石全数吐出来了。臣等们正在想其他救治之法。&rdo;秦太医嗫嚅。逸轩甚至可以听到他声音的颤抖。
&ldo;那找到方法了吗?&rdo;
&ldo;尚未……&rdo;
&ldo;朕养你们不是……&rdo;
&ldo;父皇,别气了,小心身体。太医们也都劳累两天了,你这样让他们跪着,他们害怕还来不及,那还有心思想办法。新城妹妹还病着呢。&rdo;
天籁之音!这是逸轩听到这句话后的第一反应,倒不是因为她为太医求情。而是这个声音真的很美,少女的声音,洋洋盈耳,余音袅袅,掷地有声但又沁着撒娇之音。
&ldo;那兕儿你看怎样呢?&rdo;圣上的语气竟有些软。
&ldo;她是谁?!&rdo;一句话竟有如此效果,逸轩对这个女孩子很好奇。
&ldo;别让他们跪着了,新城已经很虚弱了,赶紧想办法才是。&rdo;
&ldo;嗯,你们都先起来吧。好好给朕想想。看有没有其他法子。朕就在这等着!&rdo;
&ldo;谢陛下!&rdo;
站起来的逸轩终于有机会舒口气,抬起头看见圣上正愁容满面的坐在大厅的中央。如今的圣上和五年前相比苍老了许多,但精神还算矍铄。目光向他旁边寻隙,那个刚为太医们求情的人?那熟悉的一袭青衫‐‐是她!那个在太液池亭榭曾冲她粲然一笑的女子。
眼角潮湿,脸色依旧苍白。
她刚才称呼&ldo;父皇&rdo;,原来她也是一位公主!她的名字叫兕儿吗?!
&ldo;看还有没有其他法子&rdo;逸轩不禁苦笑,他们已经集思广益,掏空心思了一天仍是没有头绪,怎可能在这片刻有主意。收回目光瞥了一眼身旁的秦太医,眉头紧锁,满额沁汗。
&ldo;汗!对,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