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叶君白披了一件红色皮毛大衣站在窗边,静静的盯着远方的街景。
叶妈妈下楼泡杯牛奶,见儿子从晚饭后便保持着同样的动作,眉间就带了一抹心疼:“君白,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叶君白勉强笑笑:“妈你先上楼吧,我等会再睡。”
叶爸爸还在外面应酬没有回来,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机器人保姆额头上绿荧荧的灯光在不断闪烁着。
叶君白忽然觉得有些冷。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个保送维克多加入凯恩斯的天之骄子了。离开凯恩斯之后,他就在叶爸爸的安排下在朗斯高中干起了指导学生的工作,每天拿着微薄的薪水,和普通的工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关于过去的种种,都好像被他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叶君白很明白,他一点都没有忘记。
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叶君白轻扣着窗户,慢悠悠的想。高二,还是高三?至少叶君白记得,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名为陆津的少年已经拿到了凯恩斯的录取通知书,成为了朗斯这所二流高中为数不多的骄傲之一。
从小到大便收获了无数赞誉的叶君白,自然不会对一个平凡少年的告白动心。何况,他已经过了靠别人的仰慕满足自己虚荣心的年龄,那个人的追随,除了厌烦,不会让他制造出别的任何情绪。只有那一次被人打倒在巷子口,他背着自己回家的记忆,在叶君白脑海中盘桓不去,渐渐演变成了对陆津的永恒印象。
或许,心的触动就在那一瞬间。
然后,自己就擅自更改了志愿,放弃了维克多,选择了凯恩斯。
其实那时候叶君白心里更多的是不服气,少年人的骄傲让他不肯认清陆津和他加入了同一所军校的事实,甚至他旁边那个叫不出名字的胖子,都能够领着新生的登记卡,骄傲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凭什么?
明明在朗斯的时候,都是要仰望自己的家伙们,现在却能和自己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更让叶君白怨懑的是,那个时时凝视着自己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默默消失了,那些灼热的、惊艳的光芒都化作了看陌生人的平淡冷静。他绝对不会承认那时候的他是有些失落的……那双眼睛,就该时时刻刻看着他。
就算是放弃,也该由他决定。
叶君白紧紧咬着唇,强忍着流泪的冲动。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错,不管是曾经无视陆津,还是在聚会上主动提及他和陆津的一段过往。叶君白向来是个很有目标的人,有目标这个词,往好了说就是胸怀大志,往坏了说就是不择手段。从一开始,他就定下了自己未来十年的目标,为了实现那个目标,他通常不在意过程。
和冯隐的认识是个偶尔,等到时日长了,叶君白才发现所谓的朗斯的骄傲不过是个狡狯残忍又好色的小人。可是落到冯隐的手中,依照叶君白的能力,根本很难逃脱。甚至就算觉得他恶心,叶君白也乐意与他虚以委蛇,毕竟借助二年级学长的帮助,他能够获得更多的资源。
可是凭什么?
他要对那个恶心的家伙笑脸相迎的时候,一同进入凯恩斯的陆津,已经先他一步进入了强者的序列?
弱小的家伙,不是应该被打压得很惨吗?
叶君白觉得自己疯了一般的不舒服,他怨恨上天的不公,脸上腿上沾着的冯隐的唾液都让他觉得恶心,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要面对这个家伙,陆津也该面对才是!
叶君白他自己根本没有好好想想,那个时候,他的嫉妒怨懑究竟从何而来。后来他想清楚了,可是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外面有风吹来,窗帘被掀起了一个角,叶君白拢了拢衣袖,盯着远方一明一灭的灯光,视线微微有些模糊。
那种嫉妒根本不是纯粹的嫉妒……在叶君白的记忆中,陆津就如同影子一般跟在他身后,所以他以为,就算到了凯恩斯,学习之余,陆津还是关注着他的,就算不再追随,可是叶君白不相信,那般深情就能轻而易举的消抹掉。他始终固执的相信,陆津很关注他,可是他已经和冯隐混在了一起,再不是陆津记忆中那种美好少年的样子,如果有可能,叶君白还是希望记忆能停留在陆津背他回家的那一刻,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距离很小。
叶君白性格之中始终有偏激存在。
如果自己堕落了的话,那不如就干脆把陆津也拉下水吧,他不好过,也不想让别人好过。
他不记得自己向冯隐推销陆津的时候,语气究竟有多恶心,那时候他几乎把全部的视线都放在陆津身上,当看到他淡漠中微带些嘲讽的眼神的时候,叶君白几乎要抓破自己的手心。
就好像他是个小丑一样。
天之骄子叶君白,什么时候遭遇过那样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