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魔罗双盘就要冲破瀑布的阻拦,金袍男子手指连弹,那扇面上的墨字再次融化,聚合,形成一个巨大的‘束’字。
随着墨字成型,墨色瀑布噗的一声分成无数手臂粗的墨绳,墨绳一端紧紧缠绕在双盘之上,让它们再无法前进,另一端则被金袍男子捏在手中。也不知金袍男子是不是用了什么法术阻拦,那双盘果然停住。
趁着胜势,净白扇面上字迹再次扭曲变幻,这次显现的是一个刚劲有力的‘禁’字。
悠长坚韧的墨绳一阵扭动,随后噗地一声化为一滩墨色滚水,将一对停滞的双盘一起禁锢,形成一只溜圆的黑色墨球,悬于半空。
直到这时,那魔罗双盘才算是被压制。
自己的法宝被束,融狂天也不着急,反而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好像巴不得金袍男子能将他的法宝制住才好。
金袍男子同样唇角逸笑,明明只是一个极平淡的笑容,但看在旁人眼中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为被毒蛇盯上的猎物,被算计了一样。
对于男子这样的表情,身经百战的融狂天自然毫不在意,男子的那柄折扇虽然精妙绝伦,但还不至于能将他的魔罗双盘比下去,不然它们也不配成为他融狂天的法宝!
果然,融狂天才思及此处,那被包裹得看不清身影的魔罗双盘就在墨球内自行起了变化。
盘身嗡嗡一响,竟从中间碎裂开来,魔盘碎片形状不一,但每片都有手掌大小,尖锐似刀剑,在墨球中左突右袭,四处寻找能突破的薄弱之处。随着魔盘碎裂,墨球内的灵气也被带着激烈动荡,四下乱窜,原本溜圆平滑的球面也开始暴动,一会儿在左侧鼓出一个大包,一会儿又在右侧凹下一个大坑。
终于,承受不住灵气暴动的墨球轰然炸开,再次化作几滴墨珠,溅落到折扇之上,归于平静。而那碎裂的双盘也脱离禁锢,在半空中吟吟响动,再次合二为一,凝成双盘。
金袍男子见双盘安然脱离,目光也微露愕然,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墨球如此快就被破解,但瞬间,男子又恢复成冷淡面容,只是望向融狂天和他法宝的眼眸微眯成一条狭长的细缝,里面隐隐有纯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对于男子来说过于纤长的手指也缓缓扭动起来。
看来,今日不动些真手段,这人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金袍男子面容渐冷,五指成爪,指甲锋利异常,不似人手,正待出手,耳畔突然响起一声惊天爆喝,瞥眼一望,却是愣住。
他抬眼望去,正好看见秦妖月立于半空,被涨大数倍的鬼将抽斧挥砍的一幕。不知怎么,心中陡然一跳,竟是生出一丝连他自己都觉得不该有的慌乱之意。一挥衣袖,扭曲的五爪又恢复成原状,脚跟一转,竟是不想再与融狂天纠缠。
融狂天背手等着金袍男子的反击,他对这男子颇有兴趣,想看看他到底还有些什么让他惊喜的手段,只是,在鬼将一声震吼后,那男子像是被干扰,面露难色,最后竟一挥衣袖,不与他相斗了。
融狂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对手,哪里会轻易放他离开,衣袂飘展,人已经窜到金袍男子面前,赤目圆瞪,大声喝道:“我说过你可以离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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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妖月头昏脑涨的仰躺在地上,眼睛酸涩得她无法睁开,她感觉到附近有许多双眼睛正悄悄打量自己,却没办法动弹或是躲避。好在,身旁已经感觉不到鬼将那迫人的危险气息。
是被谁救了?她不知道。
她只隐约记得鬼将那只大到无边的巨脚向自己压来,可她却没有办法躲避。后面再如何,却是一点记忆也没有。像是陷入了昏睡一样,朦胧中被一片黑雾笼罩,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如同傀儡一般,丧失了所有的感官和神识。
直到刚刚她才转醒,除了手腕处略有疼痛外,只是觉得眼睛难受得厉害,并且变得十分畏光,好半天都不敢睁开。
她不知晓自己是如何逃过鬼将的袭击,更不清楚为何自己会仰躺在地上,但是,内心却还是止不住的庆幸和轻松。
没有人会在经历过劫后余生后感到不兴奋,那种频繁濒临死亡的恐惧和颤栗,绝不是一个寻常女子所能承受的,若是心智稍稍脆弱就会被心魔侵袭,再难以修炼。但秦妖月将这些全都接受了下来。
在她看来,她不过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管是勤奋苦修还是同其他修士争斗亦或是向同伴伸出援手,她所做的每件事都无愧于心,更无愧于秦母、翟青等人对她的教导和期盼。所以,她才能做到生无喜,死亦无悲。
若今日她真的陨落在鬼将脚下,她也不会有丝毫悔恨。因为这就是她选择的路,并且还会一直如此走下来的路。在踏入修仙界的那一刻,她早已看清自己的生死。她想做的,无非是修炼到更高境界,进阶到更高修为,去看一看那个修士口中不同寻常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她的身份和本身是如此渺小,但她的心却无比庞大,承得住失败,更经得起成功,不以微胜为喜,不以微败为哀。这也是当年翟青一语中的说她心性好的原因。
“多少年没见过如尔这般有趣的小儿了。”
忽的,秦妖月耳朵里响起一声苍老而干涩的声音,那声音低沉悠远,就好像是隔了崇山峻岭的距离,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遥远山头低声絮语。秦妖月却是一惊,因为她不曾发觉有人近身,这人,修为定是极高!
“谁?”秦妖月虽不得动弹,但好在还能言语,稳下心神,恭敬向那声音问道:“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呵呵,小儿,尔都看不到吾,何以见得吾便是前辈不是小人?说不定吾便是来掏尔的心肝下酒吃。”
那人说话也甚是奇怪,你不用你,我不称我,竟是用一些失传的古语代替。
秦妖月心中苦笑,此时她动弹不得,要杀要剐还不是悉听尊便的事,但这老者只同她话说闲谈,并不动手,所以,她想赌上一赌,便回道:“前辈说笑,若是小人,晚辈在这仰躺多时,该杀该灭不过是一挥手的事,何以会等到现在。再者,前辈同马上要被掏心肝的晚辈这般闲话,岂不是多费唇舌?”
“哈哈,尔这小儿,还算妙趣,妙趣!”秦妖月的一席话引得那老者哈哈大笑,而知晓自己赌对了的秦妖月这才冷汗渐收,转为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