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手比我哥的手还要厚,他连哥的手和手上的砖刀一起握住,哥的手指比他更长,他握不完哥的全部,却把握得很紧,“欢迎欢迎!欢迎加入我们蜀中铁二局第四建筑工程公司。我叫吴奇,蜀东乡下人。”
哥下车两小时不到,就找到了工作,他求职的时间短到以秒计算,这就是朋城速度吗?人一来到就会提速?这就是我哥的无碍求工术,别人就算想学也没有那个好胆。
哥上了该建筑公司这条大船,从此随船安顿,在朋城的各个区镇间或停泊或流浪,不到三个月,我哥已经落得肤色如铁,筋骨似钢,哥的一对大眼更亮,他雄性的胡须长得更狂,他已经在单位挑大梁。
“若说没奇缘,为何偏又遇着她?”纵然千万次地问,也没有妥贴的回答。
哥一点预感都没有,心中度量的是一幢大楼的种种数据,她突然扔出那牀大红踏花真丝鹅绒被,哥被兜头蒙住,包括他那颗雄性十足的心,哥的所有数据全部紊乱,他的思索瞬间黑屏。
哥从此被柔软包围,如针裹上了棉,如同火包上了锡纸,如卵石拌在了水泥里。
那天下午,哥在奇石镇的高楼丛中的缝隙里走着,偶尔泻下的阳光碰着他的藤帽,如同焊花一样星星点点地溅射在他身上。他踩着自己的影子,心中只想他该想的事。他已经统领了一个建筑分队,要在这镇上建一座十二层每层三十六间,第间十六个牀位还带卫生间和小厨房的宿舍大楼。
哥走着,大楼在他的心中一砖一砖一尺一尺地飞速升高变阔,各种材料飞速地各就其位,当他的思维刚刚登上四楼的时候,那牀被子就突然从天而降。那真是大任,恰恰降落在我哥的身上,刚好把他完全罩住,高大的我哥刚好把整牀被子顶起来,垂下的被角刚刚差一寸就触地沾尘了,真的是落得刚刚好。
2★。
哥被罩住的瞬间,还有闲心腹诲了一下:不是说天降大衽于诗人吗?不什么不是落在月平的身上?
哥嗅到了一阵舒肤佳的衣皂香,力士沐浴露的香气和更浓郁的女子体香,还有一种他辨别不出的洗髮水的鲜香。哥不知道是谁的被子掉下来了,她该是幸运的,刚好有位一米九零的高个子顶着,不使染尘埃。
“喂——掉被子的是哪个?”哥把被子收叠,抱着,他很小心,如同抱着的是个孩子。
我哥向楼上望去,见到左边四五楼间的楼梯房窗户忽然向两边开放,一条粉蒸蒸的玉蹆伸将出来,那玉蹆炫目之极,比阳光强烈百倍,晃花了我哥的眼睛,以哥的勇敢都不能对其久久注视。
哥挪开了目光,却还是有眼睛的余光挂在那条蹆上:“喔啥,那位,别急别急,从楼梯慢慢走下来吧,为了牀被子,用不着跳楼,我接着嘞!”我哥到底还是会应变的主,他只看到一蹆就连忙向上喊话。
就见那纤纤的光足板像玉手那样摆了摆,却是用足尖凌空乱划,哥见那足尖划得灵动流畅优美,却没有留意玉足划出的轨迹。
那支美足还是不收回,还是那样划着,反复几次之后,我哥都注意到它是在写几个字,“求、文、五、口”共是四个字。反复划出四个字之后,那足迹又是一变,飞速划出一个“快”字,末了还草草地划出一个惊叹号。
与我的手语交流多了去,哥的那种感觉忽然被触碰到,他一激淋,立即想到了对方的心意。对方一定是想到“我”字笔划不好认,才用一个吾字来代替的。
哥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他四下看了看,行人稀疏。我哥立即唱起歌来,“明明白白我的心,怀着一份真感情!”他只唱这一句,反反复复,唱了四次。
不只是美足,还是会说话的足。
3★。
那只美足顿了顿,点了点,就缓缓地缩了进去。哥的歌词一变,接着唱的是:“你应该,会了解我的爱,虽然我,从未对你表白。”哥唱了两遍,就往回走,边走边唱,让人一听就晓得他已经走开了。
他抱走了那牀被子,走出不远,他就不再唱,他跑了起来。我哥的蹆很长,步幅大,一快起来,那就是一般的狗都追不上他。
“求、文、五、口——快!”哥已经明白了那只天足所想表达的意思。事态已严重,得赶紧设琺。
哥在跑动中,头脑比脚步运转得还快,要怎样才又快又见效后患还少?
那支足从那一刻起就时时在我哥的第五空间中晃动,那比雪更白比冰犹清的致致粉光,像极了我的一首获奖诗作中那玫弯弯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