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扬杰离开登上飞机之前,特意再去了一趟医院,本打算与昏迷中的顾陈远聊聊,不想病房里站着的赫然是本应在国外的顾宁陈。
顾宁陈也是第一时间看到了裴扬杰,他一个眼神示意,然后从无菌病房退出来。
“你是裴家的二儿子?”顾宁陈的语气是疑问的,他细细打量着裴扬杰,眼神由冷变热。
其实,这几年裴扬杰在商界已经很有名了,但是顾宁陈竟然根本不认识他。裴扬杰却没有听出任何无礼的意味来,反而从他多变的神色中察觉出一丝和善来。
“你真是梁爱秋的儿子。”
这一次顾宁陈的语气的笃定的,可他的话却让裴扬杰震惊不已。梁爱秋是他母亲的名字,自那一年去世后,在裴家就很少听到她的名字。曾经裴扬杰问过裴振理母亲的事情,结果受到了训斥,于是整个裴家就根本听不到“梁爱秋”这三个字了。
裴扬杰疑惑过,尤其是外面盛传裴振理害死了梁爱秋时。但是这种传言裴扬杰也只是疑惑而已,却不会真的怀疑自己的亲大哥。而事实上,“谣言止于智者”,这种谣言后来也就慢慢消失了。
“你认识我的母亲?”
再一次听到有人提及母亲的名字,除了疑惑,自然更多的是欣喜与好奇。裴扬杰眼中的神采难掩,顾宁陈淡淡笑着,然后向裴扬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两个男人就这么并行而前,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拨通了手机,开口便是“裴先生”。
裴扬杰与顾宁陈最终来到医院后面的一棵大榕树下,一南一北分坐在石桌的两边。这是一棵很茂盛的银杏树,片片扇形的树叶在阳光下摇曳,斑驳在难得的泥土地上。
“你的母亲是位值得人尊敬的人!”顾宁陈自顾自的点燃一支烟,对着头顶郁郁葱葱的树叶吐着烟圈:“当年她最喜欢的便是银杏树叶了!”
这话说完,又是一阵沉默。裴扬杰静静等着,他知道顾宁陈必定是有话要跟他说。
“你母亲的死是我的遗憾!”
顾宁陈淡然的神色中夹杂着掩饰不掉的落寞。甚至还有一点点哀戚。无可厚非,梁爱秋在他的生命中有不可替代之重。在那时,包括在现在,怕都很少有人会相信男女之间会有纯粹的情谊。可是顾宁陈知道,他与梁爱秋之间便是如此。
当初裴扬杰的父亲去世后,顾宁陈与梁爱秋的暧昧就传开了,甚至是现在,依旧还有一些长舌之人将这作为茶余饭后的话题。
而这一点,裴扬杰也是知道的。
裴扬杰之所以跟着顾宁陈到这里,就是想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因为眼下还有半个月又是梁爱秋的忌日了,可是这么些年来,除了当初的葬礼,裴振理是不允许裴扬杰去梁爱秋坟上的。
——这也是裴扬杰郁结之处。
顾宁陈只是说了一句。之后便保持着淡然而哀戚的神色,许久,裴扬杰终究是忍不住了。
“你跟我母亲很熟悉,是不是?”
“是啊,曾经很熟悉!”
“那你跟我母亲……”
裴扬杰话未说完。顾宁陈便已打断:“她是一位忠诚的妻子!你不该怀疑她,尤其是你的身份不允许。”
他的身份?他的身份是梁爱秋的儿子,所以天下人不相信梁爱秋,他都必须相信。
裴扬杰内心的纠缠不是一言两语说得清的,那么多流言蜚语,甚至裴振理无意识的灌输,所有的认知里梁爱秋都是与顾宁陈有关系的。男女之间不该有的关系。
“有多事情,耳听为虚,甚至眼见都未必为实。”
顾宁陈突然起身,连头都未回,边走便沉声道:“不要相信耳朵听到的,也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你要相信自己的心。”
这话似乎是有所指,却又似乎是顾宁陈的喃喃自语。
裴扬杰一时愣住了,自顾陈远接手顾氏以来,顾宁陈便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可是只要有报道。顾宁陈都是给有冷峻淡漠高高在上的感觉,可是现在,看着顾宁陈的背影,裴扬杰觉得硬挺的脊背上压着沉甸甸的枷锁——顾宁陈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裴扬杰是目送着顾宁陈消失的,之后他便转身向私人机场而去。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现在活着的人里面,最让他担心的还是那个倔强得惹人心疼的小女人。
裴家是全国仅次于顾家的家族,所以其私人设施也是齐全而完备的。
当裴扬杰的汽车驶进私人机场时,已经有一架飞机侯在那里了。裴扬杰径直上了飞机,正准备吩咐起航,却发现裴振理从机舱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