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昨晚上六百里加急密报,河南山东大灾,众爱卿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
众大臣面面相觑,最后内阁老臣杜均站出来,“启禀皇上,当务之急是要拨款赈济灾民,抢修堤坝。”他硬着头皮说话,心却是虚的紧。作为内阁首相,他自是知道国库没多少银子了,太上皇“厚下恤民,施行仁政”连年减免许多地方的赋税,商税收上一半就不错了,他又喜好奢侈,把面子看得比天都大,他杜均已经是正德帝在位的第七任内阁首相了,前面六位没一个能善终的,就是因为皇帝花钱太过的事纳谏,被皇上所不喜。
萧子虞道:“宋敏亭,国库里还有多少银子?”
众官员心道“来了”,谁没借过点国库银子?要是新君即位第一把火烧他们身上,得罪了全部大臣,可不是什么明智选择。反正众人都有份,连宗室也借了的,他们有恃无恐。
宋敏亭手拿笏板恭敬出列,“禀皇上,赋税未收,国库现有白银四十万两,米粮十万石,各地府库均有粮三万至七万石不等。”
萧子虞道:“爱卿以为,四十万两如何救灾啊。”
“这,臣罪该万死。”宋敏亭就这跪下的姿势叩首请罪。
“爱卿何罪之有。”高高的金銮宝座之上,皇帝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不辨喜怒,让宋敏亭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
萧子虞道:“众爱卿以为该怎么办?”
众臣面面相觑,无人应声,一些大臣偷偷看五皇子萧子昱、六皇子萧子冼的反应,他俩老神在在站着,一点反应也没。
“谭植,你是工部尚书,掌管水利工程,对黄河决堤一事,你怎么说?”
谭植起身出列,“皇上,黄河自古多涝,建堤修坝也只能尽人事,微臣,微臣无能。”他一句尽人事把责任推得干净,古人都修不了,他自然也没那么大能耐。
“恩。”萧子虞不置可否,连续喊了多名大臣问话,很快跪了满殿的人,没一个人能说一句像样的应对方法。
然而,本该暴跳如雷的萧子虞声音却无一点怒色,似乎本来就预料到他们会有如此反应。
“陛下,臣,有话说。”说话的是礼部侍郎汪鸣凤。
“哦?说来听听。”
汪鸣凤稳步向前,稽首,“当务之急是筹集钱粮赈济灾民,应先用国库粮食按人头发放给直隶灾民,命各地知府开仓放粮,至于剩下的,”汪鸣凤的声音陡然加大,“臣闻江南富庶,犹以两淮为最,若能让这些商户捐赠赈灾银,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好个汪鸣凤,有胆识!这话殿里大臣谁能不知?但若是说出来,他们也得掂量掂量。且不说国库的四十万银子原本是给镇守西边的将士购棉衣之用,只江南一带,甄家老太太乃是太上皇乳母,八皇子外家,甄家权势,连当今皇上都要避其锋芒,汪鸣凤轻飘飘一句话,就要两淮捐百万两银子,也得先看看甄家愿不愿意配合了。
萧子虞玩味一笑,这个汪鸣凤,果然敢赌,自己没看错他,“依爱卿所言,朕派谁南下筹款的好?”
汪鸣凤乃是正德二十七年的进士,在江南一带颇有才名,却一无家室,二无人脉,又无党派,人清正恭谨,说话耿直。原本这样的人该去都察院合适,原本汪鸣凤是右佥都御史,因屡次谏正德帝奢侈为其所不喜,正德帝是个最爱面子的,向来以仁君自诩,当然不肯无故废黜清流,于是就把他放到了礼部,明升暗降。汪鸣凤又因为不肯结党,被群臣孤立,至今年龄四十有余未能有所成就,可惜了他一腔报国热血付诸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