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新丧,又只是一飘荡游魂,见你府中办丧事,便进来瞧瞧,”
我抓摸几个之前提及的关键字眼,拼凑编了个瞎话。
又觉没个所图太假,不动声色找补道:“也是为借点供奉的香火,叫我身上舒坦些。”
“原是如此,”宋老爷似是信了:“灵堂中的香火,于鬼,确有益处。”
“你这倒霉催的,原是你偷了我的烧鸡!”
不远处,暴呵惊怒之声惊起,而后一阵争执难消,叫管事皱起眉头,快步赶去。
“一个个都没事做?在这吵什么!”
管事赶上前厉声制止:“王婆子,怎又是你在这惹事!”
“视线”之中,宋老爷负手前去,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我顿时了然。
虽说对礼节看得颇轻,但到底生前为人。
耳濡目染几十年,哪是做一日鬼便能忘却的?
看此情三回,百无聊赖中,我亦佯怒道:“这婆子怎如此不懂礼数,竟敢丧期偷荤来吃。”
“这是管库房的王婆子,一时半会儿的手脚不干净,我看她忠心,也只当看不见。却未料到,她如今竟如此放肆。”
“早该撤了她库房之职,一而再,再而三熟视无睹,倒叫她心养的愈发大了。”
宋老爷言语间,难得染上冷意。
管事冷哼,几乎与他接替响起:“……你实在品性不佳,又爱贪嘴耍滑,这库房,我看还是换个老实人管为好!”
“你府中,倒甚多明事理之人。”
此乃我真心之言。
都无需我细数,如此之人,这便已多少个了。
“即便你已死,他们依旧撑着这府,有条不紊运转。”
宋老爷神色和缓:“哪里,不过素来时时管教……”
心突地猛跳一下。
宋老爷还在动唇,我却顿时再听不清他在说甚。
只听得“视线”范围内——
慌里慌张的脚步声,每跑一步,都似踩在我重跳不停的心上,极快朝此处奔忙而来。
又是那小厮,那呼喊着死讯而来。
带来我最不愿听闻的,惊愕噩耗。
“管事,您快去瞧瞧吧!”
那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着管事,一下似见着主心骨:“李婆子突地坠了井,已是死透了!”
“李婆子?不好,她怎突没了命,”
宋老爷猛然看向我:“苏……”
激烈争吵没了声,四下静寂,飞鸟僵至半空。
宋老爷亦是救世之魂,却恍似被定住身子,只落下半截未尽之言,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