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浑浑噩噩,浮现的全是慕嘉年的模样。穿着白衬衫的慕嘉年在体育场吻他的样子。放学的时候跟在他身边,替他拿零食背书包的样子。后来见面,酒桌上沉着脸很凶的样子。哄着自己吃饭的样子。抱着自己从汤池走廊穿过的样子。为自己打架的样子。跪在地上,给他擦药的样子。还有站在烟花里,被孤独感浸透的样子。他没有说,那个时候,他在窗口看见雪地里孤独的慕嘉年,觉得对方好可怜啊。因为他想起来,以前听过的某句话——“如果你觉得身边的这个人很可怜,也许是因为你很爱他。”努力推着石头的手指慢慢滑落,手腕无力地垂了下来。失去意识之前,姜洛洛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小小的:怎么办,我好像真的爱上他了……好可惜啊,似乎也真的没有机会了…………月光无法穿透的森林,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穿梭其中。强光手电筒宛如一把发光的利剑,照着午夜幽静的山体。脚步声和灯光惊起了林间的各种小动物,悉悉索索的声音回荡在树林中,有种莫名的阴森。男人的脚步声却没有丝毫停顿,长腿有条不紊地迈着,锐利的眼睛盯紧了周围的一切。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慕嘉年低头,弯腰捡起来一部摔坏的手机。他照了照周围,沿着陡峭山坡往下走去。几个小时后,灯光探照到碎石堆中蜷缩的小小身影,慕嘉年脚步缓了下来。一整夜都面容冷淡的慕嘉年迅速红了眼眶,再也不复之前的从容,灯光都在随着手抖动。他的宝宝脸白到几乎透明,额头上有干涸的血迹,脸颊上蹭了泥,闭着眼睛,安静地一动不动。一颗心被揪了起来,慕嘉年跪在地上,颤抖着伸出手指,放在姜洛洛鼻子下面。随着一阵微弱的呼吸,慕嘉年猛地松了口气。他推开石头,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人抱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对方的脑袋软软地抵在他胸口,体温通过薄薄的防风服传过来,热度烫人。慕嘉年心疼地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他脱下外套把人包好,刚把人又抱起来,胸前的小脑袋动了动。他的宝宝很努力很努力地才睁开眼睛,漂亮的杏眼在看到自己的瞬间漫上层雾气,很委屈很委屈地瘪嘴。虚弱的声音细小到可怜:“老公……”慕嘉年浑身一震,眼泪夺眶而出。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喉口发哑,痛到呼吸艰涩,“老公在。”?清冷疯批校草x娇软小作精手指揪紧了他的袖口。软软的声音像受伤的小猫,努力睁开的眼睛充满了眷恋,带着哭腔叫他的名字:“慕嘉年……”慕嘉年“嗯”了一声,心疼又充满怜爱地轻轻擦掉他脸上蹭的泥土。怀里的人抽噎了两下,声音小小地:“我好疼……”慕嘉年撩开他的头发,看了看额头的伤痕,哄着他:“伤不重,很快就能好了。”姜洛洛乖乖点了点头,有点委屈,一点一点的数着,像是给大人告状的小朋友:“我的胳膊也好疼,后背也好疼,腰上也好疼……”“只有腿不疼……”慕嘉年表情一僵,视线落到姜洛洛腿上。几分钟前,他从那里推开一块石头。在姜洛洛看不到的地方,他悄悄捏了下姜洛洛的腿。对方依旧毫无知觉地小声说着:“我好冷啊慕嘉年……”慕嘉年眼眶通红,将人再度抱进怀里,“很快就好了,老公给他们打电话,很快就能带我们宝宝回家了……”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慕嘉年的心再度冰凉。一格信号也没有。怀里的人意识慢慢模糊,一会儿叫他“老公”,一会儿叫他“慕嘉年”。说出来的话也开始颠倒错乱。“慕嘉年,我很乖的,今天的作业也完成了……”“我交上作业你会不会笑一笑啊慕嘉年……”“姜湾湾真讨厌,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那样对你说话……”“你说过,大学和我一起住的……”“慕嘉年,你去哪了啊,我好想你啊……”“你的书我都收起来了,你回来上学吧……”“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怀里的人呜呜直哭,小脑袋贴在他胸口,胳膊随着走动的姿势来回晃动。“你的头受伤了是不是很疼啊慕嘉年……”“你是不是特别恨我啊慕嘉年……”慕嘉年走动的脚步停了下来,很认真地看着怀里的人。“看看我,宝宝。”“我爱你,一直很爱你。”慕嘉年鼻腔发酸,垂着眼睛。“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爱你。”“如果不是怕你难过,我早就冲到你家,把你抢回来关到别墅里去了。”“或者偷走也可以。”姜洛洛环着他的脖子,小脑袋枕在他肩膀上,轻轻地“喔”了一声。即使脑子不清楚,他还是记着不久前女孩的话。声音小小地问:“慕嘉年,我们离婚了,你会把我们的房间给别人住吗?”慕嘉年声音冷静:“不会。”“那你会娶别人吗?”“不会。”“我一辈子不原谅你,不和你好,你也不娶别人吗?”“不娶。”慕嘉年将他往上托了托,继续补充:“除了你,我谁也不娶。”“就算我死了,也不娶吗?”“怎么都不会娶。你活着,老公保护你;你死了,老公陪着你。”“那张离婚协议根本束缚不了我。”“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妻子。”“永远都不会变。”怀里的人声音“嗯”了一声,有些雀跃。小脑袋靠在慕嘉年颈窝里,高兴地蹭了蹭。-山路崎岖,尤为漫长。慕嘉年走着找过来的时候,走的是下坡路,如今顺着山路,走的是上坡路,到处是凸起嶙峋的石头,凶狠地注视着走动的人。昨天的萧山下了雨,雨水顺着山体下滑,山坡上已经半干了,山脚下依旧湿哒哒的难走。夜间下了露水,气温再度低了下来。草木的叶子上缀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慕嘉年的外套把姜洛洛包得严严实实,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衬衫,半截裤腿被露水打湿,浸着山夜的寒气。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乖巧地依偎在他肩膀处,又或许是烧的迷迷糊糊,嘴里偶尔溢出句“老公”,便再没有任何动静。凭着来时的记忆,慕嘉年继续往回走。手机塞在口袋里,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天幕已经从深深的黑,变成天际几缕条纹状的鱼肚白。一夜过去。几抹早晨的微光透过枝繁叶茂的森林照在大地上,也照在林中行走的身影上。“慕总!”“慕总在这里!”“快让人把车开过来!”李川眼尖的看到了慕嘉年抱在怀里的小小身影,高喊道:“洛洛!”他冲过来,想要搭把手,慕嘉年偏了偏身子,躲开了李川的动作。高耸的眉骨间皱起来点儿不悦的痕迹,慕嘉年抱着怀里的人,朝车上走去。有人赶紧拉开车门,慕嘉年弯着身子拿掉盖在他身上的外套,把人抱了上去。他们平日里衣着肃整的慕总,单薄的衣服被露水沾湿,身上腿上都有摔倒后泥土的痕迹,胳膊处更是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混着泥土,伤口狰狞。而被他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人,睡颜甜美,干干净净。-市立医院。姜母哭得眼睛都肿了,握着姜洛洛的手,抽噎中肩膀断抖动。姜父站在一旁,面容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