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一扮演的是为革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新军小将领,时常声嘶力竭地高喊&ldo;驱除鞑虏恢复中华&rdo;口号。
剧情正好进展到了小高潮部分,这个角色就更为激情狂放。
&ldo;我就是要造反!&rdo;李从一从舞台角落快步走到中间来,气势汹汹地掏出道具枪。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陈岱川总感觉那把枪指的是自己。
&ldo;只有推翻腐朽帝制,推翻满洲专制政府,我们的民族才能在迷障丛生的历史里找到出路!&rdo;李从一悲愤地大喊,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他把枪高举,指天打响,激昂悲壮的背景音乐骤然响起,灯光转动闪烁,舞台上开始了大规模的演员走位变动,营造出起义时候的紧张、激烈。
这个场景更看重的是肢体语言,要有力量,要夸张但也要注意美感,要把自己完全打开,让情绪全部释放出去。
陈岱川近距离地感受着,他这才发现,李从一和一年前的他已经完全不同了。
一年前的西南电影展,陈岱川尚还在说李从一台词放的部分不够到位。
但现在,陈岱川对这段情绪极度外扩的表演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无论是台词还是形体语言,李从一的演绎都十分精彩,情绪饱满度非常高,充满了张力。
在何加还在模仿李从一内敛含蓄多层次的表演方式时,李从一已经从中走了出来,大开大合一念由心。
以前李从一演戏,就好似浮在海面的冰山,只露出一点不动声色的部分。观众像是船上的乘客,看那冰山缓缓随着海水浮动靠近,乍一看似乎很无害,但细细感受就能察觉到波浪掩盖下的沉重而庞大的情感。随后猝不及防被他的表演狠狠击中,心悸,又回味无穷。
刚刚舞台上的李从一,却更像在暴风雨下翱翔的海鸟,自由、肆意、无所畏惧,翅膀拍打着风暴卷起的海浪,羽毛光亮的色泽,在滚滚乌云下划出果断凌厉的线条。
最完美的是,李从一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随时切换两种状态,他是天生的演员。
话剧落幕,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陈岱川同样不吝啬鼓掌。
现在爱看话剧的人不多,常看的也都是有点年纪的,很少有人能认得出来李从一。
即使有少部分人隐约认出,也不太敢确定,毕竟这个精神状态的李从一和他们的认知不太一样,舞台上的人脸看得也不是特别清晰,况且李从一还让话剧团不要把他的名字放在显眼的海报上。
谢幕时,李从一给陈岱川悄悄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后台等他。
怕陈岱川等得急,李从一在后台服装间快速换了衣服,连妆都没卸,戴着口罩和黑色棒球帽就出去了。
沿途有话剧团和剧院的人和他打招呼,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李从一都拒绝了。
陈岱川就站在后台走廊尽头,看李从一跟开明星见面会似的,一路招手摆手地走过来。
看来他说的人缘好,还真没加水分。
&ldo;你吃晚饭了吗?&rdo;李从一瓮声瓮气地问,一场话剧演下来,他的嗓子有点干哑。
陈岱川说:&ldo;吃过一点。&rdo;
实际上一点都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