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耳中“嗡”的一声响。他肩膀颤抖起来,就像跌进了冰水里,全身热量飞速流失。
赵旭笑问:“怎么了?半天不说话。”
徐茂从牙缝里挤出字:“棠棠不是孙静姝,她是个很坚强的人。”
赵旭道:“再好的皮筋,绷得太紧也会断。不管一个人多坚强,情绪也有临界点。监狱这种地方压力大,人在里面别想有尊严。舍得下脸面的人当然能全身而退,但心气高的人就难说了。徐茂,你读点书吧,关于抑郁症成因的。具体的我不解释,但活在高压下的人容易抑郁,这是很确定的事。”他叹息一声,用自言自语的口气低声道,“坐牢的人自杀的可不少。”
徐茂呼吸越来越急促:“赵旭,你想对棠棠下手?”
赵旭淡淡道:“不,我用不着动手。宋棠自己就受不了。忘记和你说了,她在邱家生活的那段时间里吃了好些药,除了让她精神不振,吃多了也有导致抑郁的副作用。”
徐茂怒吼:“赵旭!”
他轻轻笑了一声:“她现在身体也不好,时不时需要吃药……”
“你给我住嘴!”徐茂手心全是汗,滑溜溜的,几乎握不住手机,他大口呼吸,许久才哑着嗓子道,“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是,如果棠棠再出什么事,我和你们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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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棠站在水槽边洗衣服。
她方才被人伸腿绊了一下,跌在地上,掌心磨破了皮。新鲜的伤口浸在肥皂水里,说不出的难受。旁边传来对话声,f市的方言,听不懂,但从那些恶毒尖刻的目光里,她知道她们在说关于她的难听话。
她抬头望了望天,入目是一片灰白的云,把整个苍穹遮盖得透不出丝毫蓝色,或许等会儿又要下雨。她没多少换洗衣物,经常是晒衣绳上的衣服还潮着,就不得不取下来换上。
她知道徐茂和宋桢肯定送了东西进来,但是那些柔软舒适的衣物到哪儿去了呢?反正到她手上的,是超市里最便宜的货色。
一阵风吹来,她瑟缩了一下,喉咙一阵痒,不由得咳了起来。这一咳嗽就停不住,她撑着水槽台面,几乎直不起腰,从喉头到胸腔一片火辣辣的。上次被折腾得发烧感冒,引发了她常犯的支气管炎,这地方养不了病,多少天了,她一直没停止过咳嗽。
她有些晕,手背擦了擦额头,不知道是因为碰了凉水的手太冷,还是额头真的很热,她觉得手背接触到的皮肤和灼烧似的烫。这两天咳嗽有加重的趋势,或许支气管炎已经转成肺炎了。
她好容易止住咳嗽,喘着气,继续洗衣服,眼睛往旁边一转,扫过站在不远处的工作人员。
她很清楚,自己是被特别“关照”的。她不知道她还会被折腾多久。
四周传言纷纷,都说她会被判无期,牢底坐穿。
她知道,她是被邱炳昌给算计了,但她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她把搓好的衣服浸入干净水,正想清洗,忽然有人过来叫她:“宋棠,马上过来。”
她怔了怔,对方不耐烦:“快点!”
这是干什么?终于要提审了?
说来也奇怪,她犯了所谓的重罪,但被押过来拘留这么些天,居然没有被问过一句关于她“偷窃”文物的事儿。
她随着那人走出关押区,踏入办公楼,一边走一边想她会遇上什么。会刑讯逼供吗?还是来点不见血却阴毒的方法,比如一直不让她睡觉,让她渐渐的崩溃,连杀人都认了。
正胡思乱想,那人停下来,敲了敲门,然后推开,对她说:“进去!”
宋棠深深吸了口气,振作精神,进门一看,不由得呆了呆。
里面就是一普通办公室的格局,电脑,打印机,文件夹,还有一盆养得要死不活的绿萝。穿着制服的警察冷淡的问了宋棠的名字之类的基本信息,然后打印出一张表格,让她签字。
她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愣,对方更加不耐烦:“快点!让你去医院看病,你还磨磨蹭蹭的,不想去是不是?”
难道有转机了?她一边快速的签名,一边思索,但她病情一直反复,又睡眠不足,上车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车开到了医院,她被催着下了车,昏头涨脑的跟着人去检查。医生诊断出肺炎,让她住院,她又被引去病房躺下,扎针输液,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悠悠醒转,眼皮依然沉重,不想睁开,身体就像陷入水泥似的动弹不得,好一会儿她才感觉到,身下的褥子软软的,身上的被子轻轻的,没有一丝霉味。
多久没睡过这么清爽的地方了?仔细数一数,也没多少天,却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惘然。
她静静躺了几分钟,确定自己真的离开了拘留所,而不只是幻觉,才缓缓的睁开眼。
门被推开,护士端着装了药和体温计的托盘进来,等她吃过药测过体温,又静静的走了。她刚刚重新躺好,又有人推门进来。她有些诧异,扭头一看,刚刚清晰的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
齐菲大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棠棠,你醒了?感觉好点没有?”
宋棠吸了吸鼻子:“好些了。”她又看看病房,问,“我被放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