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没有关上,厅中安静异常,有人望着惊慌失措的萧儿,有人望着俊美冰冷的惭洛,有人望着倾城容颜的纤漠,可是不管是谁都屏住了呼吸,任冰凉的风从门外往里猖獗的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来,我们回房里接着喝!”
一身灰色长衫的男子左右拥着两个美女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步伐里都是轻佻,迷蒙着一双眼,此刻的他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他垂下的刘海遮住了脸,看不真切,可是这声音却是众人都熟悉的。
厅里的众人还未从刚才诡异的安静中回过神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面前这名醉汉是当朝丞相岳然。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惭洛,他面色铁青,大步走到岳然的面前,直直的望着他,视线里的冰冷让人胆寒。
“岳丞相好生风流,美酒佳人都在怀中。”惭洛冷冷的说,伸手拨开岳然的刘海,将一张有些阴柔的俊帅脸庞露出了大半。
岳然抬头,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浑然霸气的冷酷面孔。岳然笑了,笑得有些痴傻,抬手抹了一般嘴边的水渍,指着惭洛的鼻哈哈大笑。“兄弟啊,兄弟……一起夺这天下的兄弟……哈哈……”
岳然笑得痴狂,笑声在安静的大厅里形如鬼魅。
“啪!”惭洛的脸由铁青转为了苍白,手狠狠的落到了岳然的脸上,顿时生出一片刺眼的红色。
岳然的笑僵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摇了摇头,将嘴角的血迹抹干,抬头望,对上惭洛冷酷的眸子顿时一惊,赶紧推开了怀里的两名女子,正待问安,惭洛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岳丞相好记性啊,还记得我这个兄弟么?”惭洛的声音冰冷,背影映在纤漠眼中,却是一片疑惑。岳然刚才口中所说的夺天下,耳尖的纤漠听见了。再想起了皇陵里惭洛对着先皇墓碑说的话,心中某些角落一瞬间明朗了。
以岳然的年纪,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绝对不可能只是简单的能力而已。原来,这天下,竟是他们两人联手夺过来的么?
岳然的脸,白了个通透,看清面前的人竟是当今圣上时,他的心脏险些跳了出来。刚才的他,是疯了,才会口无遮拦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可是话已出口,却是收不回的。岳然是个聪明人,只得不动声色佯装镇定的连连点头。
“记得记得,既然是兄弟,这辈子又怎么会忘记。”岳然这么说着,面上平静,实则心中早已经敲起了战鼓。
惭洛淡淡一笑,手搭在岳然的肩上,“既然是兄弟,那为兄在这里住上几日想必岳丞相是不会介意的了?”
“不敢,不敢。”岳然一惊,急急的招呼着家丁上来,吩咐着赶紧去收拾最好的房间。只是他一回头,在看见纤漠的一瞬,神色禁不住僵硬了片刻,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僵硬却已经稳稳的落入了惭洛的眼中。
纤漠别开头去,望着远处墙上半壁的烛台,烛台不高,上面是一只正在燃烧的蜡烛,因为大门未关,微微的风便烛光吹动得摇曳非常。
惭洛一把拉过纤漠的手,身子挺得直直的,越过岳然便跟在家丁身后往门外走去,只是那步子里的怒气,纤漠却清晰的感觉到了。
纤漠没有看见,在她的背影消失门口的时候,岳然眼中的疼痛,弥漫天际。
刚才还在慌乱的萧儿,这一刻眸子里只剩下怨恨,这样的怨恨反到让她不再恐惧了。她走到岳然的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狰狞的面孔俨然将魔鬼比了下去。她冷冷的开口:“长得很像是么?很像……你每天夜里口中呼喊着名字的女人,纤儿……对么?”
萧儿的声音不大,厅里只有岳然听见了,可是即使这样,她脸上的狰狞神色还是让厅里的所有下人忍不住一个寒战。
“呵呵……只可惜啊,你的纤儿已经死了!呵呵……要不是刚才她拉着我时我感觉到了她的温度,我还真以为是那丫头阴魂不散呢。”萧儿口中得意,隐隐透着一股子恨意,在她的世界里,纤漠已经离开了很久,可是那抹恨,却久久的消散不掉。
萧儿的笑声刺痛了岳然的耳膜,他冷冷的回头,目光里的杀意让萧儿的笑声瞬间梗在吼间。他猛的钳住萧儿的咽喉,手上的劲道虽只用了三分,可是手还是异常的沉重。
“住口!你的口中,不配吐出纤儿这两个字!”
岳然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才离开的,烛光洒在他的背影上,宛然写着“孤单”二字。
丞相府的家丁手脚很是麻利,没一会儿便将房间收拾好,惭洛拉着纤漠走进屋内,放开手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屋内的浑浊之气在风吹进来的时候消散了不少。
“我……”纤漠一开口,话梗在吼间,却怎么也挤不出半个字。
惭洛将头探出窗外,似乎没有听见纤漠说话的样子,只自顾自的望着天上看。“人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灵魂,它们之所以会眨着眼睛,是为了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
惭洛的语气有些哀伤,什么也不问,反倒说了这么一段缠绵。纤漠心中又忐忑了不少。
“那……天上属于你的星星又有几颗呢?”惭洛回头,烛光洒在他的脸上,忧伤无止境的弥漫。
几颗……纤漠走到窗边,视线顺着惭洛的目光落在天边。天上,星星闪烁着光芒,纤漠想,其中一颗,定是她娘亲的灵魂幻化而来的吧。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纤漠到底是开了口,以刚才在厅里萧儿的表现,聪明如斯的惭洛定是能猜到几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