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亚林还全无所觉,帮金泽提了菜篮子走在旁边,没话找话地说:&ldo;我看那边有一家餐厅,要不请你妈和你弟弟去那儿吃吧?&rdo;
整个安河就那唯一一家餐厅,厨师的手艺很是一般,不过胜在能做出各种花样,全然不比大城市里的摆盘差,价格还便宜,家里来了客人或者有喜事了偶尔会来这里吃饭。大多数时候会请厨师去家里做菜,四合院里摆开宴席,用竹竿撑起雨棚,来来往往的邻居都可以来吃饭,小孩子还能讨去不少糖果瓜子。
金泽说起这些往事时,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不少,高亚林听得津津有味,问:&ldo;你小时候也吃过这样的饭?&rdo;
&ldo;当然。&rdo;金泽睨了高亚林一眼,说,&ldo;你是地道的城里人吧?&rdo;
这还是金泽第一次问起了高亚林的家事,高亚林张了张口,一想到自己即将出口的全是谎话,顿时又没了说的兴致,有些蔫蔫地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金泽:&ldo;?&rdo;
金泽从小就会做饭,只是后来自己一个人住懒得动了。
今天既然有机会,金泽便系了围裙拿了锅铲,还没开工就先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视线。凭着直觉回头,厨房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逆着光让人看不清神情,但巨大的存在感让金泽心底升起了几乎是小动物般的危险直觉。
他皱起眉:&ldo;你看什么?&rdo;
&ldo;原来你还会做菜,这个我倒不知道。&rdo;他这话说得有些古怪,金泽却也没深究。
&ldo;怎么,很意外?你要帮忙吗?&rdo;
金泽已经打消了抱这位好管闲事高雷枫的大腿的主意,既然自己的事都被他知道了,他也懒得再装模作样,露出了一些本性来。他扬了扬下颚,面无表情地说:&ldo;要帮忙就赶紧的,这都快一点了。&rdo;
高亚林被使唤得心甘情愿,老老实实走过来帮忙洗菜切菜‐‐然后金泽就后悔让他帮忙了。
这人能把菜叶子全洗碎了,不会切滚刀,切肉就更是惨不忍睹了:邻居拿来的老腊肉,被他切得像整齐的方砖,又厚又立体。
&ldo;这么厚怎么吃?!练牙口吗?!&rdo;金泽大怒,&ldo;我说得是片!片你不知道长什么样吗?!&rdo;
&ldo;我以为这么切能是片……&rdo;高亚林被吼得一愣一愣的,&ldo;你冷静点,别生气……&rdo;
&ldo;你出去!&rdo;金泽拿锅铲在大铁锅旁边敲得邦邦响。
高亚林迟疑地往外走,提议:&ldo;不然我们还是去那家餐厅吃……&rdo;
&ldo;你出去!你走!&rdo;金泽大吼。
这应该是高亚林至今为止遇到过最大的难题了,他又不能当场拿手机出来查百科。高亚林觉得自己很无辜,如果让自己查一下百科,这种小事一定马上就能学会了。
不过被金泽吼了……高亚林面无表情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椅子里,看着院子发呆,高大的身形让他像只蹲守在厨房门口的大狼,粗大的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内心觉得又爽又刺激:金泽吼人的样子真可爱。
第十五章
&ldo;哥……&rdo;吃饭的时候金泽的小弟蒋遥站在卧室门口,偷偷摸摸地招手,&ldo;哥你来,你来。&rdo;
严氏在帮着摆碗筷,脸色沉沉地看不出在想什么,她曾经一头又黑又亮的长辫早就剪了利落短发,据说当年那一头辫子还卖了不少钱。
金泽看了一眼女人,转身进了卧室,他把门关上随后蹲下来摸了摸弟弟的圆脑袋:&ldo;怎么了?哥没买到多的菜,今天咱们就吃简单点,嗯?&rdo;
&ldo;嗯。&rdo;蒋遥乖巧地点头,他小声说,&ldo;爸爸把妈妈的钱都拿走啦。&rdo;
&ldo;嗯?&rdo;金泽皱眉,&ldo;不是说住院了吗?&rdo;
&ldo;之前是住院了,&rdo;蒋遥愁眉苦脸的,&ldo;出院之后工地那边把他给开除啦,他说出去找工作,拿了妈妈的钱就走啦。&rdo;
金泽一时心情复杂,眉头蹙着捏着弟弟软乎乎的手:&ldo;走了多久了?&rdo;
&ldo;一个多月了。&rdo;蒋遥说,&ldo;我们拖欠了房租、物管费还有水电气……妈妈就带我来这里了。&rdo;
&ldo;那你上学怎么办?&rdo;金泽意识到事情原来并没有那么简单,&ldo;她就这么带着你走了?没说别的?你跟老师请假了吗?&rdo;
&ldo;没有。&rdo;蒋遥垂下眸子,沉默了一会儿说,&ldo;哥,我们之后怎么办啊?&rdo;
我们之后怎么办啊?
金泽听着这句话,脑子里嗡了一声。他曾经也这么问过母亲,我们之后怎么办啊,那时候他总抱着希望,觉得还有所依靠,但现在他知道,那个女人给不出任何答案,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金泽瞬间觉得有一股怒火冲破了胸膛,几乎要合着心跳一起出来蹦个迪了。
他揉了一下弟弟的头,竭力稳住声音,说:&ldo;别担心,哥会让你回去上学的,你什么也不担心。&rdo;
蒋遥点点头,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这时候才察觉出饿了,嚷嚷要吃饭。
金泽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高亚林立刻注意到金泽的面色不好看,迟疑了一下上前问:&ldo;怎么了?&rdo;
金泽摇摇头,又看了桌边的女人一眼。
严氏让小儿子去洗手,她将一丝乱了的头发捋到耳后,站在斑驳的灰墙下仿佛要同这陈旧的老房子一起就这么垂垂老去似的,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