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宋西岭回过头,是杨恕,她冲自己招了招手,走过来。他不自在地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杨恕走到他身边向下望去:“这儿风景不错。”宋西岭有点摸不着头脑,点点头。“是挺好的。”杨恕递给他一罐汽水:“我看你刚刚在和人打电话?”“没有,是发消息。”“哦,你男朋友?”宋西岭喝下去的一口汽水呛在喉咙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杨恕玩着自己长长的美甲,漫不经心道:“你激动什么,以为我不知道?”“……没有。”宋西岭缓了缓说。“所以是你男朋友么?还是你现在单身?”“单身。”“哦,可我不是单身。”杨恕平静地说。宋西岭满头问号,他想问问为什么你不是单身还来相亲,还想问是不是你父母不知道你的情况,可他看到杨恕眺望远方的眼眸是那么专注,她的表情也是那样平静,似乎并不想对她刚刚说的话做出任何解释。于是宋西岭识趣地什么都没说。接着身后传来宋思芹的声音,说汤来了,叫他们回去喝汤。杨恕说谢谢阿姨我饱了。宋西岭不想在这里和杨恕两个人干站着,就向室内走去。宋思芹看到他就说:“你就这么想喝这口汤是吧,让人家一个人孤零零黑漆漆站在那里?”放很久以前宋西岭又该没精打采了,但是现在,他走过去,迎着宋思芹的目光,理所当然地说:“是啊。这里离饭桌连二十米都没有,有什么害怕的。”他说这话时才发现,宋思芹已经低他半个头,需要微微低头才能对视。小的时候,宋思芹在一众阿姨中是最高挑漂亮的,所有人夸过他的大长腿后,都会夸她老公多么一表人材,最后把目光放在两个儿子身上,看着宋天雪只能尴尬地说“小时候发育得慢,长大聪明”,对宋西岭评价说“像你,以后又高又帅”。宋思芹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最终瞪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走了。回去后,宋西岭就看见她用最大的碗盛了满满的汤,用力放在自己的座位前。宋西岭若无其事地把一整碗都喝掉了。晚上回家后,他才打开手机,只见傅珩之已经打来好几个电话,附加十几条信息。最后一条是一句威胁:“宝贝,你再不回复我,我要去找你了。”宋西岭想了想,发了个“1”过去。紧接着一通电话打过来,上面显示着傅珩之的大名。他接起来,没有说话。“去哪儿了,忙到现在?”傅珩之说。听出他语气不怎么样,宋西岭感到莫名其妙:“我干什么还得跟你汇报?”“……”傅珩之没有说话,但他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入宋西岭的耳朵。宋西岭“啧”了一声:“没事挂了。”“等等,”傅珩之说,“我在你家楼下。”宋西岭大脑宕机了一秒钟,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出房间,一把拉开客厅的窗帘。昏暗灯影下,一片摇摇曳曳的树影中,一个人安安静静、孤零零地站在其中,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他面对宋西岭站着,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宋西岭没有开灯,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自己。在那刹那,他心头升腾起许多复杂的情绪,有浓稠的、苦涩的寂寞,也有呼之欲出的难过,甚至还有一点高兴。好像他终于得到了一个期待已久、久到他已经忘了问题是什么的答案,又好像,他只是从傅珩之的身影里,清晰地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原来被一个很爱自己的人用力挂念着的感觉,是这样。他想起封燃的信。封燃说:“他很爱你。”他原本不信——即使封燃那样说了,也不怎么信。可他现在信了。因为此时此刻,傅珩之就站在那里。他们就相隔落地窗和不远的距离,拿着手机,安静相望。听筒中响起他的声音:“我想看看你,可以出来一下么,宝贝。不影响你休息,我一会儿就得去找旅行社了。”“……”“嗯?西岭?”许久,宋西岭说:“等着。”宋思芹和范义康在一楼的客房,宋西岭蹑手蹑脚地穿好鞋,打开门,快步走出去。在距离傅珩之一两米的时候,傅珩之突然前进一步伸手,把他抱紧在怀中。宋西岭的腰和脊背被紧紧圈在他的手臂间,胸膛紧贴到呼吸困难,脖颈贴着他浓密的头发、柔软的唇和温热的呼吸,触觉清晰,他僵了一下,心脏狂跳不已,使劲把人推开。“这里有保镖,而且……而且我妈在家,你赶紧走。”他退了一步,别开那炽热的目光,尽力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