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出事的人是你,我想他也不乐意接受。”唐复拍拍他的肩膀,“我们现在该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宋西岭脑子里一片乱麻。天命,多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二十多年来,从未信奉过什么神佛菩萨,但现在却突然有种想要全部拜一遍的冲动。假如童话世界里的恶魔出现,要让他交出什么来兑换傅珩之的生命,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倾尽所有。宋西岭漫无止境地想,如果真可以以命换命,他不介意用自己三十年寿命换傅珩之醒来。唐复说:“西岭,你先收收情绪,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你确定一下。出事后你的朋友帮你报警,并且提供了一段录像证据,在出事前一晚上,有人动过你的画轴。这件事你知道么?”唐复说着,给他展示出手机屏幕。宋西岭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一把抓过手机来——视频持续时间只有十多秒,就在昨天夜里,有个戴口罩的陌生男人上了三楼,蹲在他的画轴面前,操作了一番。宋西岭震惊地说:“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这是什么人,录像又是谁拍的?”唐复说:“你先别急,已经报了警,很快就会出结果。至于录像,是一位自称是你朋友、姓姜的人发给我的。”情书,遗书“我当时是想在光线暗点的地方自拍,没想到一不小心点到了录像,又一不小心切了镜头前置。”阔别多年的姜岐说话还是软软的,他漂亮的面容上充满了愧疚之情,“不好意思啊,我当时真没当回事,我都不知道那儿是你的地盘。”“哦,没事。”宋西岭没有力气去思考其他问题,他满脑子都是医生说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他一天最多只能进去两个小时,而今天已经超过了时间限制。明天就是圣诞节,宋西岭真的很想多待一会儿,他认真地思考着如何跟医生求情。姜岐小心地说:“其实我那天没认出你来,是段项告诉我,我才知道的。这么多年,你还和他在一起啊。”宋西岭收回思绪,“嗯”了一声说:“差不多。你呢?你后来怎么样?”“说来话长。中间有段日子挺难的,不过这不是都熬出来了。”姜岐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我现在兼职模特,主业是幼儿园钢琴老师。”“那很好,真的。”“当年……”姜岐犹豫了一下,“我走之后,你应该也不太容易吧。我后来还在新闻上见过你。”宋西岭叹了口气,没说话。多少往事,多少纠葛,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与姜岐没有关系。而一切源头的主导者现在还沉睡在病房,生死难料。看出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姜岐便说:“没事,傅珩之命大,肯定可以醒来的。以前我们出差,碰到一算命的,非拉着傅珩之算。他当时算准了很多事情,也提醒过他一些问题,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师傅说,他命硬,好胜心强,遇着事不会轻易放弃,也没那么容易被打倒,总能化险为夷。”宋西岭内心觉得这些都挺假大空的,但凡穿着光鲜一点的人,有哪个在年轻时没有一点好胜心?至于放弃不放弃,那更是扯淡,有时候别人想放弃,也被生活逼着没法后退。但他不想拂了姜岐的好意,就说:“嗯,谢谢。”姜岐说:“但是那师傅说起我,就说我不去那种硬抗的个性,比较喜欢平稳的生活。”这或许也只是因为师傅观察他们二人言行举止,小心推理出来的,一口气说十几二十句,总有几个特征能对得上。姜岐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拿出看了看说:“我得去一趟警察局,这次意外很可能是人为的,你也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吧。”“好。”要说得罪的人,宋西岭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时偌。时偌前段时间与他起过冲突,之后又出现在棱角大厦,虽然不知道那天傅珩之究竟和他谈过什么,但是按傅珩之之后的解释,想来那些对话也不会很愉快。他把这些推测一股脑发给叔,就站在病房门口向里看去。门上小小的窗户只能看到室内的一角,无论怎么调整角度,都连傅珩之的半片被子也看不见。他看着有一抹夕阳照入房间,又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彻底消失在视野。期间有医护人员进去过,次次都直接地拒绝了他再进一次的请求。他们说宋西岭下午哭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影响傅珩之休息不说,还把这层楼其他病人吓了一跳。宋西岭最终放弃了今天再看一眼的念头,颓然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西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凌斯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