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的家在城东约十里外的山麓竹林里,顺溪流而结庐。
杨禹将二人护送至庐舍时,将近二更天了。
春寒料峭,山高林深,万籁俱寂。
只有黑夜中,草庐里透出来的灯火,给踽踽独行的人带来一丝丝的温暖,一点点的希望。
李老头的家虽然简陋,但极为干净整洁。由屋内简单的陈设,看得出,只有他两人在此生活。
由此可见,两人是相依为命。
李老头招呼着杨禹坐在屋中央的旧木桌上,拿出一坛酒,两个酒杯,还有一碟咸干菜,两人对着油灯杯酒言欢。
酒是自个乡民酿的土酒,浑黄而醲醇。
彤儿在屋外的生火,自个张罗起晚饭。
“杨少侠,今日承蒙出手相救,老朽铭感于心。不知你师承何门何派?”李老头两杯入喉,有些醉眼朦胧问。
“在下师父是天山飞鹰袁天正!”杨禹如实告知。
他并不想掩饰自己的身份,虽然李老头隐藏得妙,看似糊里糊涂,但他那锐利的眼神却出卖了他,自己的一言一行绝对瞒不住他。
杨禹知道,只有他真心以待,精诚所至,李老头看在眼里,才不会虚与委蛇。
“哦,原来是袁大侠的高足。怪不得有如此的好身手!”李老头闻言,立即肃然起敬道。
“李老伯也认识为师?”杨禹愕然道。
“二十年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李老头喟然道。
杨禹知道李老头不是一般江湖人物,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师傅的故友。因为袁天正近二十年不再过问武林事,基本上没有踏足过中原武林,当今江湖上知道他的人已寥寥无几。
“袁大侠可安否?”李老头沉默一会,说。
“有劳李老伯惦记,家师身体硬朗。”杨禹正色道。
“不知少侠此次下山,有什么要事要办呢?”李老头似乎带着醉意,有意无意地问。
“在下奉家师之命,下山历练的。李老伯,冒昧问您一件事?”
杨禹这次下山,是带有难以启齿的秘密。他知道言多必失,怕李老头打破砂锅问到底,无意之中露出马脚,让李老头洞悉出他的秘密;如果缄口不语,又让李老头有一种欲盖弥彰的错觉,事情就会越描越黑,适得其反。于是,趁机转换话题。
“少侠请问,老头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请问您是怎么清楚地知道昨天决斗的事?”
“昨天,沈天放和段傲青在桃花峪决斗时,我就在附近观战。”李老头直言道。
“他俩,谁赢了?”杨禹着急地问。
“表面上是沈天放赢了,因为他的剑刺中了段傲青的胸口。奇怪的是,两人立下的是生死状。但双方都没有取对手性命的意图。段傲青本来是有机会赢沈天放的,但他放弃了,故意让沈天放刺中一剑;而沈天放刺中的那一剑,在关键时刻,他收回了力道,只是刺伤段傲青,并没有夺其性命。依你看,谁是赢家?”李老头缓缓地说。
李老头看得很清楚,这场比试对沈天放和段傲青来说,其实是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但两人其实都是输家。
“两人都不想赢,那为什么两人要决斗呢?”杨禹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