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长安的冬天,大雪纷飞,长安城九门洞开,承天门下北衙禁军分列左右,壮硕的肌肉四铁架一样撑起冰凉的铁甲,飞雪悄然覆盖其上,着甲的士兵却挺直了腰背,笔直如一块从蛮荒年间遗留至今的雕塑。
倏忽间,一阵阵轰乌声踏破了天际,响彻在遥远的地平线处,那些仿佛死去的禁军眼神终于变了,每个人眼不斜视,可心却徒然跳了起来。
几片雪huā坠落,马匹轰鸣声轰然炸开了,那是天与地一起崩裂的错乱感,一条黑红交错的线代替了地平线的单调,首先出现的是旗帜,而后是烟尘雪尘,马蹄声随之涌动起来,一色的都是黑马,席卷而来,
像是无数的猛兽咆哮而来。
位列在长安城外的大唐百官们沸腾了,皇帝回朝了。
武媚娘挺着肚子站在高高的凤驾上,也许是即将产子的缘故,武媚娘皮肤越加白皙了,不同于寻常女儿家柳眉,武媚娘那双似柔似刚的剑眉也越发的英气勃勃起来,顾盼之间,如同即将展翅高飞的雌鹰,尽管武媚娘此刻文雅娴静的高高站在那里,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看出,她那双似乎永远不曾有涟漪的双眸里,此刻尽是波澜壮阔。
,“秀娥,鱼羹还热着吗?”武媚娘娥眉轻皱,突然对右下角的贴身女官秀娥冷冷的询问了一声。
“回娘娘,一直用小火炉热着呢。”秀娥欠身道。
武媚娘满意的点点头,低头摸了摸肚子,那张英气〖勃〗发到有些许刁蛮任性的脸才柔和起来”“稚奴最喜欢本宫亲手调的鱼羹了。”
萧陵打了一个哈欠,他月刚从被窝里爬起来,此刻在龙首原上已经哆嗦了一个多时辰了,他到的时候别人是不知道的,因为皇后娘娘已经高高的屹立在鉴驾上了,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比娘娘起得晚。
李敬业悄悄的凑到萧陵身边,跟屁妻骖宾王自然而然的跟上李敬业连顺水推舟的拒绝都懒得提。
,“听说陛下找到那个竺寒暄了。”李敬业向萧陵挤眉弄眼后者顿时脸色一变,萧陵原来的百无聊赖淡淡的褪去了,皱眉眯眼一会儿,然后悄悄指着立在鉴驾上那个气质越发高不可攀的女人”“有皇后娘娘在。”
李敬业和骖宾王齐齐恍然大悟,转过身不再说甚么了。萧陵有点心有余悸的摇摇头:“也就是陛下能降得住这条手段越来越炉火纯青的女蛟龙了。”
木木的书生骖宾王此时却没来头来了一句,吓得萧陵和李敬业本来淡漠的脸色倏然间大变。
,“陛下不在,娘娘一个人就能镇住内阁七大宰相,宫里宫外妥妥当当,朝野谁不感叹。就是不知现在还降不降得住,万一……”
李敬业悄然间捂住了骖宾王的乌鸦嘴,后者百般挣扎,不少等候在旁的人看骖宾王在李敬业怀里百般的,“撤娇”人前便如此,“调情”想起近日长安流传两人同寝同食,状如夫妻,此时再看这移般亲密动作,纷纷做出和萧陵同样的举动后退一大步,离两人远点,“九哥哥回来了,武姐姐,九哥哥回来了。”武媚娘身侧稍小一点的鉴驾上,一个俏皮少妇一身红色的毛裘,一下子从鉴驾上跳了起来,那鉴驾顿时晃了晃吓得一旁的仕女宫卫赶忙手忙脚乱的上前搀扶,出城迎接的百官都是摇摇头,带着善意的微笑,队伍中英国公李绩戳了戳已经崭闲在家的国丈萧禹,似笑非笑。
宋国公萧禹则似怒似笑最后悠然长叹,哭笑不得的对身边昔日同僚拱拱手”“家门不幸啊。”周围又是一阵笑意,没人当真,谁人不知,当今陛下对萧淑妃疼爱的跟命根子一样。
凤鉴上的武媚娘一扬手,“号角。”大雪天,二十四名背着号角的唐军兵士精赤着上半身从人群中走出,半跪在地一齐向着南方吹响了号角。沙场上才响起的沉雄威壮的号角声,让微微〖兴〗奋的人群重新肃静了下来有佩剑的将军们条件反射的按着腰间的横刀剑柄看向远方,远方是成千上万的黑红色黑影,越来越近了,大片的泥土和飞雪被击碎,纷飞在空中,笼罩了来人,尚未到正午,太阳的光辉轻轻撤在激情的雪雾上,雪雾变成了淡金色的尘雾。李治便是如此带着数万锦衣卫踏破金色的雪雾,出现在武媚娘眼前的。
“驾!”
银色的面甲,黑色的铁甲,黑色的披风,黑色的头盔上是金黄色的雅翎羽,血红色的军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用紫色的手绢扎住,腰间的剑鞘冰凌而森冷。
这一切,组成了梦里让武媚娘魂牵梦绕的李治。一马绝尘,男人冲锋在整个锦衣刀大军的最前方,对面的百官早已寂静下来,他们惊疑不定的彼此对着眼神,虽然那个男人还没有到眼前,可是谁都感受到那个男人和以前不一样了,那策马奔腾的姿势中携带的俯瞰天下雷霆万钧的倾天威仪,像一阵风吹来,包围了每个人的毛孔。
武媚娘睁大了凌厉的丹凤眼,眼睛里闪着母狼一样疯狂的目光,近乎贪婪的注视着那个向自己而来似乎不一样的男人,充满着渴望和好奇。
脸上带着银色面甲的男人带着无数骑兵们奔到了凤驾百丈之外,人群突然紧张起来,这个距离想要停下数万大军队伍简直不可能,万一大军碾过凤鉴如此意外,谁也不敢承当,那群鉴驾上可是怀着孩子的皇后啊,可立在鉴驾上的武媚娘却微笑不变,她相信他。
“御!”
几乎在李治扬起手中马鞭的同时,大军猛地咆哮起来,数万彪武异常的武士跟随他们的皇齐齐勒马狂吼,那吼声化作涛涛声浪,直冲云霄,把天地也似要撕裂成无数片,纷纷坠落。战马前提空扬,数万战马齐齐扬起马蹄,那股震撼,哪怕是久经战场的尉迟恭程咬金也热血猛然澎湃了起来。
“轰!”勒着战马急煞住了脚”训练有素的战马没有一丝慌乱”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使们头顶垂下耀目的红色长缨,他们手持着“唐”字战旗钉在地上。那无数马蹄同时踏在大地上,激起的烟尘像是一道天网,似要把这天下也笼罩在内,身处凤赛其上的武媚娘只觉得脚下不是大地,而是太液池里的画廊小船,起伏不定,百官中很多未见过沙场的文官们恐慌不安,唯有长别无忌抬头望了望天空,似乎在告慰某人”
一脸欣慰。
文官们的喧闹声还在继续,可令人恐惧的是那对面的锦衣卫人海却早早安静了下来,数万人连带着胯下战马都静的如同千万具兵马俑,一动不动,意识到这种情况的武将们,心里猛地寒气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