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依妮对他强势不可理喻的行为越想越气,她压抑着愤怒用几乎颤抖的声音指控着胡梓鄂的冷情卑鄙:“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喜欢在别人身边安插‘间谍’么?”
一旁的胡梓鄂脸瞬间阴沉了下来,黄绿色的瞳孔射出犀利的狠戾,浑身散发着慑人的冰冷气息,整个气氛降至冰点。连吉利都不自觉地有些僵愣在那里。
唐依妮面对这令人颤抖的冷色眼眸,心里打着鼓,却依然倔强的握紧了拳头,瞪大了双眼直视着他。她不能示弱,绝不!她没有说错,现在的她就像是囚犯一样被时刻监视着,凭什么要这样对她!
胡梓鄂蹙眉,直视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凌厉地仿佛可以将一个人活生生地吓死。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压抑的紧张气氛,唐依妮笔挺地站着,强迫自己不在畏惧和胡梓鄂对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时间的沙漏只是暂停了这段看起来不算久的时间。胡梓鄂浑身肌肉紧绷,手臂青筋凸爆,压抑着满腔的怒气。看着唐依妮屈强的小脸,最后留下复杂难以捉摸的眼神,甩袖大步走出了暗房。
那股强劲的力道让唐依妮感到迎面吹来一阵强风,飞散了她贴在额前的发丝,她足以感受到胡梓鄂的气愤。
可也就在胡梓鄂走出的那一刻,唐依妮原本悬掉在喉咙口的小宇宙,终于颤颤地跌落原位。此时的她也仿佛力量全部抽走一样,失力地跌坐在了地上,双手撑住冰凉的地板,茫然地盯着地上的一层不染。
一旁的吉利,显然也松了一口气。从刚才看胡梓鄂的模样,吉利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气的还不轻。唐依妮能在他如此生气的情况下,还安然无恙,着实属于奇迹。可他也更加为胡梓鄂感到担心,因为从这一刻起,向来所向披靡无懈可击的胡梓鄂,有了牵绊……
命运,或许,这就是命运。吉利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蹲□拍拍唐依妮的背脊。可就是那么轻轻地在背脊上如此有节奏地拍了两三下,却引得唐依妮隐忍的泪水夺眶而出。
吉利吓坏了,连忙低头,有白皙而宽大的手掌惊慌地为她擦去泪珠,心中隐隐感到怜惜。
“乖……别哭。”吉利无措地轻轻抱住已经哭出声的唐依妮,想要安慰,却不知道怎么说。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回家……我讨厌胡梓鄂,非常非常讨厌……吉利,帮帮我……我想变强,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人约束。我想回家……我想我的家人……”靠在吉利淡薄的怀中,唐依妮无处可发泄,只能无力地对着这并不厚实,却对她来说如同暂时的避风港般的怀抱,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诉求。
吉利抿抿嘴,手中拍着唐依妮背部的力道又轻又柔:“你应该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这里整个兽人世界都时时刻刻地威胁着你的安全。你放心,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吉利怜惜的看着唐依妮,在她背上的手一顿:“可是……其实,你误会胡梓鄂了,他一直比谁都在期待着你的到来。”
听到这里,唐依妮止住了哭声,不敢相信地抬头,手背抹抹眼眶周围的未干的泪痕:“怎么可能!”是啊,怎么可能!胡梓鄂这种坏人,即使期待,也只是因为她是整个兽人世界唯一的雌性吧。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吉利收回目光,将唐依妮搀扶起来坐到了餐桌上,又为她倒上一杯奶白色浓稠的冷饮:“请你喝兰芝茶。”
唐依妮点点头,看了看这一大杯兰芝茶,吸吸鼻子,凑向杯沿闻了闻,试探性地尝了一口,味道不错,有点像大麦茶的味道。可她此刻的心思也完全不在吃上,只是浅浅小酌一口,便闪着亮彩眼眸,望着吉利。凭感觉,她知道,吉利会和她说一段好长好长的故事……
“你现在所看到的鄂族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极力崇尚强者为王的种族了,这一切都该归功于胡梓鄂。”
唐依妮垂下眼眸,波澜不惊地听重新端坐在工作椅上的吉利说话。
“那时候的鄂族,到处都充满着杀戮和血腥,你难以想象当时的情景……”吉利双手抚额,当年那满街都流淌着让兽人兴奋,却让他胆寒的鲜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即便是今日再去回想当年的情形,吉利都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我就出生在那个年代……”吉利艰难地开口,苦笑,“你应该知道,我和其他的兽人不一样……”
唐依妮见他那副自哀的模样,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无力地摇摇头。
吉利伸出手,看着自己这双无法使出力量的手心道:“我天生是个弱兽,老天没有赋予我强大的力量和好战的心。”
“可、可你有别的兽人害怕的能力。”唐依妮忙安慰道,生怕吉利因为这天生的残缺而失了对自身的肯定。
吉利温柔的眯起了双眼笑了:“是啊。不过,我能有现在的成就,可是离不开你所讨厌的胡梓鄂的帮助哦。”他对唐依妮眨眨眼。
“切,他就是个法西斯,还帮助呢,能帮什么嘛。”谈到胡梓鄂,唐依妮免不了吹胡子瞪眼睛的嘟囔。
吉利却摇摇头,虽然他并不清楚唐依妮嘴中长吐出奇怪的词,但随便想想也能猜到,肯定好不到那里去。他揉了揉唐依妮的黑发:“胡梓鄂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怎么可能!”唐依妮不屑一顾。
“要不是因为胡梓鄂,我早死了。”吉利反驳,“我本身就是个弱兽,在当时如此好战的鄂族环境中就更难生存了。我父亲在我出生第三年就在一次战斗中死去,之后我被人领养,不久,领养人也被杀了。之后,为了逃避族人的杀掠,我躲到了父亲生前交代的石崖洞中,整日靠吃草根生存……我只想要过上安宁的生活,即使一辈子吃草根,都没有关系。我总是在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结束……”说道这里,吉利的眼中充满了隐忍和无奈。
唐依妮看着他的模样,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组画面。幼小的吉利全身脏兮兮地躲在石洞中,用自己稚嫩的小手,挖着底下埋着的植物树根,不顾及苦涩的口感,只是饥不择食地盲目地在嘴中咀嚼。那是要有多么坚强的意志力才能做到的事情呢……
“但事与愿违,我还是被一群族人所发现。当时,看着那些强大的同族人一步步朝我逼近,我心中充满了恐惧……”吉利有些哽咽,却感受到后背一阵温暖。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唐依妮已经走到他的跟前,抱住了他。吉利知道,唐依妮懂他的感受。两人就犹如同类一般,惺惺相惜。
吉利微笑着,拍了拍唐依妮的肩膀接着说道:“后来,一个身影突然窜了出来。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我看到了一道光亮。直到恢复意识,我已经看到了自己周围的一地尸体,唯有眼前,还有一个全身带伤的人站在我面前,凶狠地看着我。你知道他是谁吗?没错,他就是胡梓鄂。胡梓鄂,救了我。”吉利淡淡地笑了,仿佛一阵清风一般。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可是,是胡梓鄂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他带着我打猎,找食物吃,从来不会在意我的笨手笨脚。不在意我这个拖油瓶的存在,还为我一次次地打败对手,一次次地受伤……”吉利看向唐依妮,“你知道吗,他的年纪算起来其实比我还小。那么小,只为了我这个弱不禁风的弱兽和那些成年的兽人厮打……”吉利没有再说下去,也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心里的感动和感激。
唐依妮沉默了,她现在也说不出话来,这和她所了解的胡梓鄂相差实在太多了,简直就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而吉利,也彻底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就是看着他的遍体鳞伤,我才知道,自己不能再一辈子都躲在他的身后寻求庇护,那是在是一种很懦弱的表现。我必须要坚强起来……”说到这里,吉利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却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
“那是一个很凑巧的事情……我无意中在一死去的兽人身上,发现了一本手记……里面记载了许多奇妙的东西……这本手记对我后来的自我成长帮助也不小。它让我明白,即使自己没有强大的斗力,也可以通过其他的方法将自身变强大。”吉利食指指指自己的太阳穴,平静地说着:“我利用了这本手记,也利用了我的这里,找到了和别人不一样的道路……”
手记?唐依妮的注意力一下子侧重了,那本神奇的手记中到底记录了什么东西?这让她充满了好奇。不知道怎么回事,冥冥中,她总觉得,那手记里记载的应该是人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