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卓凡想笑,他真的很想笑,那个方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不管是王大夫,还是孙郎中,竟如此紧张这个方子。
这个方子他分明已经给不少患者用过,那些患者的病也好了,可孙郎中还是不相信,但又很希望得到这个方子。
在后世,这个方子在不少医学文献里都有记载,何况最重要的不是方子,而是乌头的炮制方法,他不过是修改了一下方子里乌头和生石灰的量罢了。
“孙郎中,这个方子没什么出奇的,就是平日里用的治疗风寒的方子,不过是生石灰多了二两到三两,乌头多了三五枚左右。之前,我给周寡妇的女儿治病的时候,用的何止四五两生石灰,那可是以斤来用的,但周寡妇的女儿病好了。道理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特殊处。如果您真的需要的话,还不如我把乌头的炮制方法给你。”
对于方子,徐卓凡并不看重,方子是死的,方子中的药稍稍加减一下,就能治疗其他病,这种记载很早就有了,如柴胡加减汤,白虎加减汤。主体都是一样的,也不过是在里面多加了几味药,或者是把药的比例改了一下而已。
所有的方子,都在徐卓凡的脑海里,虽然有些暂时还无法理解,但是他所理解的,掌握了的方子,便可以随意增减里面的药材。他熟悉这些药,甚至比自己的身体更熟悉。而那些药,他都会一次次的反复尝试才会给患者服用。
见徐卓凡如此豁达,孙郎中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要知道,一个方子,就算里面的药材比例不一样,但只要有用,都可能成为一个医学世家的传家宝。至于那炮制乌头的方法,如果真的有用,里面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甚至可以让一个人几辈子不愁吃穿。
徐卓凡很轻松的把制作乌头的法子告诉孙郎中,让孙郎中猝不及防。可徐卓凡一说出口,他便认认真真的记在心里,生怕遗漏了丝毫细节。
“妙,实在是太妙了。竟然从来都没有人想到这种方法能让乌头的毒减少。”听完徐卓凡说出的法子,孙郎中再稍稍想了一下,便想通了其中的原理。
他郑重的对徐卓凡说道:“徐公子,你如此大义的把炮制乌头的法子告诉我,我也不会让你吃亏,便把我医馆里的镇馆方子告诉你吧,如此一来,你也不会吃亏……”
“不用!”徐卓凡打断了孙郎中的话,唇角扬起一抹嘲讽,“我没有跟你交换方子的意思,这些东西虽然宝贵,可终究还是用来给人治病的。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为何你和王大夫把这炮制方法看得如此之重。这东西,能救更多的人,才有他存在的价值。”他脸上讥诮的表情越发的浓厚。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可以把脑子里所有的方子,交给天下所有的郎中,让他们治更多的人!”
孙郎中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虽说他认可了炮制乌头的法子,却不认为徐卓凡的医术有多高,也不认为徐卓凡真有那么大的魄力愿意把家传药方告诉给所有的大夫。
“徐公子,你还是太年轻,还是那句话,我愿意收你做我的徒弟,把我毕生所学,毫无保留的教给你!那样的话,你就可以救更多的人。”孙郎中说道。
虽然他觉得徐卓凡是可造之材,医术尚可,还有大义在胸中,可终究想得太理所当然,祖宗亲传的东西,怎么可能随意的就给别人。
本来他还觉得,徐卓凡有家传医术在身,不好收做弟子,可他被徐卓凡的大义感动了,希望他能学会自己所有的本事,那样的话,才能救更多的人。
徐卓凡再次笑道:“你就不怕我学完你的医术,转头就把你的医术给传出去?”
孙郎中那份略微感动的心情瞬间就平复了,脸色不大好看。
他的弟子,自然是要收徒之后才能再传医术,倘若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或是根本就不认识的大夫学了去,那他的成均馆在杏林可还有立足之地!
见孙郎中的脸色,徐卓凡心中也只能叹息。虽不知道孙郎中的医术如何,可晋源县的人都很敬重他,想来也救过不少人的性命,毕竟行医五六十年,肯定比他的经验丰富。再则,孙郎中是个好人,从他对周寡妇母女就能看得出来。倘若孙郎中不在乎门派芥蒂的话,他很想拜孙郎中为师,虽然他知道后世很多药方,名著,但在经验上确实比不上孙郎中,经验,也是可以学习的。
可孙郎中如此看重传承,徐卓凡自认为做不到孙郎中的要求。
他抱拳对孙郎中道:“孙老的好意小子心领,可惜道不同,就不能拜您为师了。您既然已经知晓了炮制乌头的方法,小子便希望炮制乌头的方法能从您的手中传出去。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拿出来,别人终究不相信。劳烦孙老!”
说完,徐卓凡便离开房间,想来葬礼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快要出殡了。
孙郎中呆呆的看着徐卓凡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大好的滋味,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一口气闷在心里头堵得慌。
他叹息一声,“这孩子把炮制乌头的法子告诉我,竟只是想借我之手,把法子推广出去。罢了罢了,倘若这法子真的能一传十十传百,让大部分药铺和大夫掌握的话,往后治疗风寒就容易许多。”
徐卓凡出了房间,吐了一口浊气,其实他也知晓,在这个时代,不可能让这些大夫接受后世的观念。要知道,哪怕后世,自张锡纯开学堂教习中医之前,所有医馆都是招收卖身学徒。而张锡纯之后,同样也有很多中医世家不愿意把家中的家传药方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