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衡一向就是这样思虑周全的一个人,刚刚院长话外的意思大概就是——
他既然都是这样一个缜密的人了,当下到底是有多着急,才会急不暇择,就这样跑去拜托院长来来给她的课设改图。
不得不再次感慨,温思衡的性格就是这样细水流长,看不见摸不着,等到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回过头来才会突然发现他一点一点的用心。
只是这样的用心,简安然自知自己日后是再也感受不到了。
或者是说,再也不需要绞尽脑汁费劲地猜测了。
细水流长也好,心思缜密也罢,这样耐得住性子,不动声色的人,日常相处确实有些消耗精力。
要去猜,要去发掘,会有无数的猜忌和不解,会有很多的争吵和纷争。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简安然经常看到社交媒体上有种说法叫做“打直球”。
大家光是在这个社会上立足已经累得够呛,大大方方地直抒胸臆好像不妨是另外一种相对迎合现代社会的选择。
辞职信是十分钟前递上去的,还没走出系楼,简安然某个沉寂已久的微信聊天窗口就收到了久违的信息。
【唐长老:还在系楼?方便来办公室聊聊吗?】
看了一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还没下班,办公室里的学长学姐大概率是都还在的。
短暂思考片刻如何向他们解释后,拖着一片空白的大脑,简安然还是伸手按下了上行的电梯。
“咚咚咚——”
在门外等了一会,才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女声:“请进。”
办公室门推开的瞬间,坐在门口的米盈盈看见竟然是简安然,有些吃惊,脸上的表情随后又转变为不解。
“学妹你还敲什么门呢?直接进来就好了呀!”
辞职的事情目前为止就只有温思衡和院长,还有系里负责的老师知道,米盈盈他们大概是还没有得到消息。
刚想开口解释,办公室最深处的玻璃门一下打开。
几日未见,那张满带笑颜的脸,云淡风轻到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不知道是不是DNA里带来的,从前看着熬几个大夜之后,温思衡仍然能拉出一张绝佳气色的脸庞示人。
反倒是简安然,不知道是这几天反复的精神内耗,还是昨天的宿醉,整个脸颊凹陷到像打多了阴影,眼圈黑到熊猫看见了都要直呼亲戚。
“简同学来了?我这边有份文件麻烦你过来确认一下。”温思衡的话虽然不紧不慢,但是出现的节奏恰好止住了简安然解释的话头。
“去吧去吧,正事要紧。”米盈盈见状,小声朝着站在门口的她说道。
迈着忸怩的步子,在温思衡如炬的目光下简安然走进了小办公室。
玻璃门关上的瞬间,有种保鲜盒盖子紧扣的感觉,顷刻间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小办公内寂静、密封,简安然顿时觉得胸口发闷,呼吸都有些紧促起来。
“坐吧。”温思衡伸手示意了一下。
“不用,”简安然的回答十分干脆,“应该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就站着听。”
顿了片刻后,温思衡才张口:“也行。”
他的白衬衫衣袖就这样半挽着,站在办公桌边,双手搭在放满文件的桌面上,弓着腰,身体微微前倾。
“我能问问原因吗?”铺陈直叙,温思衡将自己的疑问一下就抛了出来。
当下简安然不禁觉得温思衡就是一个矛盾体,他在与人的相处上,或者是工作上,像极了豪放派的诗人,铺叙直抒。
但是在处理生活上的细节时,又像极了婉约派的诗人,结构深细慎密,让人难以揣摩。
“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的。”抬起下巴,简安然努力固定住自己忍不住飘忽不定的眼神。
“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就结束这段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