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林听辗转反侧,沈微明的眼神和话语在她脑海中挥霍不去,周围空空荡荡的;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去or不去?她好像知道为什么沈微明会选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碰头,而不是直接来酒店找她或是别的什么更方便见面的地方。事关两个人的决定,彼此都要展现出肯往前迈出一步的决心。可本就荒唐的开始大抵不会有什么完美的结局,又何必再费心力细细探究?她想的累了,却舍不得睡。害怕等再天亮后,属于灰姑娘的马车再也不会来。她几乎一夜没怎么合眼。手机的屏幕亮了暗了,微信里的未读信息没有一条是属于沈微明的。也许他在忙,又或者他改了主意,又或者他在给她独立思考的空间。林听知道,不强人所难是他的优点之一。她点开他的头像,毫无意外的,没有开通朋友圈,对话框干净的只有昨晚那两句。“回房间了么?”“回了。”“好的,晚安。”“晚安。”是简单又郑重的道别。凌晨快五点的时候,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雨越下越大,天上的乌云密密麻麻愈发厚重,天边刚露出的鱼肚白又被遮掩的一丝不剩。刚微微亮的天转眼又黑了。林听半靠在床上,盯着手机里的对话框,总以为对方会发来些什么。可他礼貌的有点过分,手机安安静静,以至于昨晚从他嘴里吐出的那个邀约像极了幻听。困扰了一夜的难题仍悬在头顶。瓢泼大雨显然浇灭了大家出行的意愿,她趴在窗边,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楼下街道只剩几个工作人员的身影,零星几点。她从包里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硬币,一遍遍的抛着。烦到不行,索性冒雨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包烟,是他抽的牌子。七弯八拐到某个没人角落的垃圾桶旁的屋檐下,雨珠伴着风刮到脸上,连带湿了发梢,眉眼;胡乱用手抹去,整个人好像都沾上了雨,狼狈得很。新买的打火机似乎不太灵光,不断擦出的火花总给她快要成功的错觉,可又在燃起希望的那一瞬被滴下来的雨珠或无名歪风熄灭。天意吧,她想,她的人生大抵没什么如愿的好运。好不容易点着,轻轻吸一口,不出意外的又被呛到,拍着胸脯咳几声。熟悉的味道让她产生他就在身边的幻觉,一定是烟味透过鼻腔刺激到了眼部的神经,不然怎么会无端流出泪来。就这么断断续续浪费了大半包烟。点燃,假模假样吸几口,再质疑一会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能让人上瘾的;一连串动作重复几次下来,不那么容易被呛到了,倒也让她看上去颇有点老烟鬼的腔调,只是丝毫没体会到半分当烟鬼的乐趣。她抱着双臂,一手夹着烟,往屋檐外走了一步,冰冷的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脸上,有点疼。回到酒店的时候已过八点半,她第一时间去查看被特意落在房间的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今天这么大的雨他会去吗?他会直接来找我么?他会发信息问一声么?三个问题反反复复在脑海中缠绕,搅得人心烦意乱。她决定先收拾会行李转移注意力,只是统共才一个双肩包而已,没花几分钟就收拾完毕。最后目光锁定在床头那双人字拖上,只是那一瞬,没有再多思考就出了门。地铁上的她湿着头发,又换回那身“老学究”的打扮;玻璃门里倒影的影子看着竟有些陌生,尤其那头大波浪的卷发更显得突兀。就好像他们俩的关系,只能在特定的场合特定的时间滋生发芽,等钟声响起,不同世界的人总归要告别离场。有好几次她编辑短信到一半,“我在路上了”,最后还是按下删除键。看缘分吧。如果还有的话。冒雨上山的人寥寥无几。雨水敲打着缆车的车顶,乒铃乓啷像鼓一样擂在她的心上。顾不上撑伞,一路小跑奔到亭子,泥土里的雨水随着鞋跟的起落溅满了裤腿,斑斑点点,难看得很。被打湿的眼帘让近的远的都雾蒙蒙的,空无一人,她想自己应该是疯了,竟然嗅出空气里似乎有未消散的烟味。掏出手机下意识想发个信息过去,快要按下发送键的瞬间还是停下。算了。就到这。回南城的车程很短,只够她在脑海里将这几日走花灯般匆匆过一遍,而头脑终于在此刻得空沉淀下来,她开始用惯常的思维模式分析利弊得失和现实差距。答案一目了然。这么简单的问题,竟费心费力纠结了一整天。她被自己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