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嘲自己终没有享受一天完整的好心情的好命。生活暂且饶她狗命的时候,梦境仍不肯放过她。烟火星星点点,她深深吸了口,有点晕眩,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名状的快感和满足。不多,却足以让狂跳的心暂时安静下来。她拿出手机,编辑一条信息发过去,“你睡了吗?”发完几十秒后顿感后悔,立马撤回。对方秒回,“我没睡。”“那我能见见你么?”“现在?”“现在。”疗愈·我来找你对方的通话邀请即刻传来。“喂。”林听的声音微微发颤。“你没事吧?”是他专属的沉稳,踏实。与之传来的背景音有夜市的嘈杂,断断续续,终将她拉回现实。她感觉自己是个周身全部透湿落水者。水的重量拉着身心不停下坠,而脚下是看不见底的深井。沈微明的声音则是某个好心人听到呼救后从井口抛下来的绳,她拼命用手够,绳索摇摇晃晃几次三番从她指尖划走。最后一下,她咬紧牙关终于颤颤巍巍拽到,绳看上去很结实,拉住了她不停下滑的身体,再一点点将她往上拉。她害怕急了,手抓的牢牢地再也不敢放。对方见她没有回应,又问了一遍。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安抚。她回过神来,“我没事了。你在哪?”“我在家呢。”对方似乎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又或者在床上翻了个身,声音由远到近,最后话筒又回到嘴边。她捏着手机,突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但她不想挂电话。她想要他陪。她没有时间深究这样的意愿来自于何处,一切发生的都极其自然,一蹴而就。自然到好像因为她没睡,他也没睡,两个恰巧都醒的人就该出来见上一面。“你方便现在出来见面么?”那头顿了几秒,也许是思考也许已经在委婉的拒绝。林听紧张地手心出汗,心脏止不住的加快跳动。“方便,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来找你。”我来找你,简单四个字让林听飘忽不定的心彻底踏实下来。挂完电话发去自己的地理位置后,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她好像没有如此焦灼地等过一个人,心被周遭的一切牵动着。汽车的声音,或远或近的脚步,楼下不远处的轻咳,都能让她瞬间雀跃又失望。对方又像人间蒸发般没有任何动静,没发信息告诉她有没有出门,也没说大概什么时候到,自己离她家多远。她也不想问,小女生心思作祟,怕对方看出自己的急迫来。等人的功夫她又点了根烟,手没刚才那么抖了,室内的空气变得浑浊,台灯下的烟雾盘旋而上,这让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学抽烟的场景。她不该跟着他学抽烟的。只要一天不彻底戒烟,她就不会忘记这个男人。烟和这个男人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偷偷摸摸的在不同时刻冒出来敲打她一下,逃不掉。“我在你家楼下。”手机震了一下。“马上下来。”随手在睡裙外裹件外套就出了门,露着小腿,甚至连bra都没穿。楼层的感应灯随着她急切的脚步亮了又暗了,一层层交替,像是演奏。她一路小跑到他跟前,停下的时候仍微微喘着。外套的拉链没拉,稍一低眸就能看到睡衣领口隐隐约约露出的春色。对方伸出手将她的衣服紧了紧,又立马将手收回,过于自然的动作让两个人都稍稍愣住。他一身卫衣运动裤,休闲随意,倒显出和以往沉稳不太相符的少年气来。只是头发有点乱,应该是睡觉时压得没来得及理。他没有说话,等着她开口。她也不知从何说起。路灯下男人的眼眸被遮挡在暗影里,灯光下是他微微启动的唇和鼻尖上细细的汗珠。“随便走走?”男人摸摸鼻尖,朝小区门口的方向歪歪头。林听嗯了一声,双手抱紧自己和他并肩往外走。路灯将二人的影子重叠又分开,缩短又拉长。而除去夜班和深夜紧急别医院召回的情况,这个城市的深夜于她相当陌生。街上比想象中热闹的多。年轻不肯睡的,刚刚下班仍奔在回家途中的,去酒吧买醉出来踉跄前行时不时吼上几句的,或是单纯像他俩这样夜游大街的,或情侣或朋友,或成群或形单影只。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目的地走,迎面走来喝的醉醺醺的人时,沈微明会不动声色将她拉到身后一点。行走的过程中偶有几次衣服摩擦的声音后沈微明会速速挪开。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人,忽近忽远。“我那天去山顶的时候,你已经走了。”她的声音细细的,像是远方的细雨,不由分说地覆在二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