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附近有很多街边小店,店门口的铁丝网格上挂满一排排亮晶晶的发卡。一到放学的时候,店里店外就堆满了女孩子,兴致勃勃的为自己为小姐妹挑选好看的发卡;而林听只会快步走开,甚至不敢多看一眼,怕看了就想买。她没有零花钱,就算有也不敢买,因为林永年说女孩子的心思不要花在打扮上面。衣服呢,则是姜艺文安排,换季的时候带她去同一家服装店挑几件最不出众的款式:夏天就是polo衫t恤配七分裤,冬天则是一套运动服外面裹个羽绒服。蝴蝶结,刺绣这些花里胡哨的元素通通不要;颜色的选择上也很单一,纯白,纯黑,大黄或是大红,每次她的眼神都忍不住在小女生喜欢的粉嫩或烟紫上徘徊,再对比镜子里丑的高调且突兀的自己,心里默默叹口气。也因为这样,她常被叫做“假小子”,女生特有的性别意识和爱美之心也就渐渐被藏匿下去。长大后的她在购买衣服上,也习惯买定离手干脆利落。进到目标店铺,先扫视一圈,再按以往的风格来一两件类似的,买单走人就算完事。而今天的她站在镜子前,手上提的两件白衬衫古板的千篇一律,导购小姐姐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大方,干练”这样的字眼来冲冲业绩。她对着镜子左右比试,在“老气”和“沉闷”之间来回跳脱,最后发现以往她衣柜里最常见的款式如今却再也买不下手。突然起了小心思,拍了两张照片发过去。“哪件好看?”“有什么区别?”“怎么没区别?”“都一样的难看。”林听噗嗤一下笑出声,想着能让直男都大呼难看的说明真的不可,放下衣架和导购小妹妹道声谢就跑到楼上“都市丽人”那去了。电梯门一开,眼睛就被明艳耀眼的色彩吸引。她只逛了一小会手上就拿了不少:牛油果绿的收腰小西装,蓝白相间粗条纹短款衬衣,珍珠扣的黑白网格小开衫;单单拿在手上都让人赏心悦目。试衣间里的她让自己眼前一亮,忍不住暗暗得意,觉得自己努努力应该还是可以打扮的好看些的。沈微明前两日回了香港,具体干什么没说,大概就是回去处理一下队里的事情;再过两日就会回来。习惯了这段时间在医院几乎每天都能见上几面的日子,哪怕没时间闲聊,能凑在一起安安静静吃顿饭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却让她倍感安心;也衬的这两日的失落来。只是林听每日大脑要处理的琐碎情绪过多,并没有对这番失落的起因过于在意。也没意识到,她对沈微明,总是还没告别就开始计划下次见面的时机。逛到一半接到个陌生人电话,座机打的。号码看着有点眼熟,响了几声之后挂断紧接着又打来,锲而不舍。林听接下,是大学城那套房子的物业打来的。对方一听电话接通,没忍住感叹一句,“林小姐的电话真难打通。”林听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几次下手术的确看到未接来电,只因是座机,心想多半是广告,便没在意。物业打电话来主要是说之前她楼上那户人家下水管道不知道怎么突然出了问题,阳台上的洗衣机工作时将水一股脑全排到她的阳台上,楼上的住户没及时发现,导致水在她家阳台越积越深,直到流到楼下才被其他住户投诉发现。物业几次去她家上门检查都吃了闭门羹,就想问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去一趟。一是查看阳台的积水是否还在,有没有造成什么安全隐患;二是确保她家和楼上连接处的下水管道可以正常使用,毕竟人家还等着用洗衣机呢。林听应下,说她待会就过去看看。开车去大学城的路上,心忍不住慌起来。等最后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她看向窗外,感叹这一片没什么变化,没一会又觉自己好笑,不过一年的光阴,能有什么巨大的变化。左转,五分钟后抵达。从进入小区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忍不住的攥紧拳头再松开再攥紧,反反复复,试图消解心提到嗓子眼的慌张。输密码,按下解锁键,门锁轻轻转动,她缓缓推开门,好像连带着把心里那片禁地的门也推开了。迎面而来的是满屋子的灰尘,直往人鼻子钻;林听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而拨开灰尘,屋子里还残留些许生活气息:茶几上没用完的纸巾盒,冰箱门上的可爱冰箱贴,橱柜上的胶囊咖啡机还留有半箱水,依然清澈。她不敢深呼吸怕灰尘进肺,只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她卧室床上的四件套还铺着,浅紫色的丝滑绸面上终究是落了一层灰。想到之前和夏冉一起住的时候,那家伙总是半夜抱着电脑敲她房门。林听那会也是个夜猫子,随意扎个鸡窝头戴着黑框眼镜啃文献报告,听到敲门声便慵懒的喊,“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