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老倪连忙摆手,表示愧不敢当。见过世事风云变幻的人似乎多了局促,少了不可一世的猖狂。“这我兄弟”,沈微明指着周昱白,眼神匆匆略过他的裤子口袋,老周便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川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抽根烟。来吃饭的?”“家里人生病了,出来买吃的,路过店门口,正好看到宋川,短短时日竟偶遇两次,你说我俩这缘分。”沈微明举着打火机递到老倪跟前,老倪连忙道谢,低头深吸一口;随后自己也点了根。“家里人什么病?严重吗?”“是我女儿,急性肠胃炎,昨夜送的急诊。吓得我老婆一夜没睡,哭哭啼啼的,吵的我头都疼。”沈微明吐了口烟,笑笑,“女人都爱小题大做,习惯就好。”“看来你小子也是深谙其道啊!”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周昱白也没闲着,陪着笑,偶尔插几句无伤大雅的话,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不速之客。老倪衣着打扮朴素,布衣布裤,脚踩黑布鞋,只是手上那串象牙白的白蜜蜡价格不菲;言行举止处处透着谨慎,吞吞吐吐,说话时总下意识看向别处,像极了漏网之鱼。周昱白估摸时候差不多,拍拍沈微明肩膀,“你嫂子还在家等我,我先回去了。”沈微明秒懂,也站起身,“时候不早我也走了”,说着拍拍肚子,“还是吃不惯洋玩意,得再来点肠粉解解馋。”没成想老倪一听,揽着他肩膀,“一起一起,折腾一夜,肚子都空了。”两个人勾肩搭背在人群中穿梭。菜市场的地面永远都是湿漉漉的,甚至还残留家禽的残毛。经过家禽摊时,几个老阿姨们正弯着腰兢兢业业的拔毛,塑料盆里的鸡鸭伸直了腿,身体僵硬。热气裹挟着家禽的体味缓缓上升,只让人想屏住呼吸加快脚步。一份肠粉下肚,老倪旧事重提。无非是李文建的儿子最近动作很大,牵线搭桥的准备工作完成的差不多,几次三番托人找他谈心。说完全不心动是假的,却也不敢再贸然行事,想问问他的意见。沈微明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拿着筷子,眼神落在肠粉上不肯离开,频频点头。扫光眼前的碟子,抽张纸擦嘴,“老倪,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干涉你的决定,但这活我不想干了。”老倪忙点头表示赞同,眼底难掩惋惜。沈微明没有问他现在靠什么谋生,不至于穷,但料想日子肯定过的不如之前呼风唤雨。在越南的时候这帮家伙们最爱去酒吧买醉,thaodien是胡志明的富人区加白人区,有钱有门路的话想玩多开玩多开。纸醉金迷的日子过惯了,难免会忍受不了眼前的清汤寡水和鸡毛蒜皮。老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话题到此为止谁也无意再继续。吃完饭,沈微明嚷着要去医院看一眼小病人。老倪也不拦着,他在南城没有熟人,正愁没人聊天。话里话外多少流露出几分不甘,再自嘲一句,之前担心的事和现在纠结的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好还是不好呢?说不准,人嘛都是贱骨头,安稳的时候想刺激,刺激的时候又渴望安定。老倪自顾自的倾诉,沈微明边搭腔边留意周围的环境,生怕林听突然出现在哪个角落被老倪看到。好在急诊是另外一栋独楼,绕过小花园,沈微明也渐渐放下心来。刚迈上台阶,沈微明察觉到对面眼神的注视,在对方要开口的瞬间拍拍老倪的肩膀,指着墙壁上的标识牌,“我近视,你帮我看看厕所在哪。”老倪扶了扶眼镜,身子微微前倾,“一楼就有,右转,你去吧,我在这等你。”顷刻间,沈微明调转脚步,面无表情地与叶知秋擦肩而过。细针·远方的消息叶知秋见怪不怪,倒也没把这事放心上。回到办公室正好听到林听小声打电话,语气嗲嗲的。他专心研究手术方案试图排除干扰,对方的轻言细语还是滴滴答答落到他耳里。“今天能正常时间下班。”“你想吃什么,我都行。”“我不要,你家离医院远。”断断续续,却依旧连成完整的恋爱情景剧奉送到叶知秋面前。他自问已经很能掌控自己的情绪,不会轻易受外界事物影响,只有林听是个例外。转念想到刚才沈微明见他假装陌生人的模样,着实蹊跷,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就下意识提了一嘴。“刚在急诊碰到沈微明了,他装作不认识我。”他语气轻松,心底却无端涌起做坏事的负罪感。“他没跟我说呀,你是不是看错了,他不是这样的人。”林听念叨着就拿起手机给对方打电话,没人接听后又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