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盛京城又下了好大一场雨。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初秋的寒气沿着敞开的门扇扑进屋内。
婢女们本就穿的单薄,又跪了大半日,早已腿脚冰凉,不由紧了紧身上衣衫,忍不住往火盆里又添了一把纸钱。
立时火光骤亮,一股暖意瞬间升腾而起,照亮了幽暗湿冷的灵堂。
常永芳的灵堂内,常夫人发丝散乱的瘫坐在地,额头靠在黑漆棺木上,眼神涣散……
身旁烛台上燃着一盏长明灯,随着窗外的微风,忽明忽暗。
常夫人身旁伺候的婢女红着眼眶,上前关了窗户,轻微的一声响,如猫耳的呜咽,叫常夫人身形一颤。
“芳姐儿?可是芳姐儿来了?”
常夫人干涸的眼眶又渗出泪珠来,她颤巍巍站起身子,透过半开的棺椁,伸手触摸着常永芳冰冷的面容。
“芳姐儿……我的儿啊……阿娘的儿啊……”
常夫人心痛如撕裂般,她紧紧攥着常永芳的指尖,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盼着躺在棺椁中的人儿能醒过来。
“母亲……”
常家嫡长子常永胜流着泪上前,垂眸看了一眼棺椁中如睡熟了一般的嫡亲妹妹,低声哄道:
“母亲……您去歇歇吧……这里有儿子们守着……”
常三公子常永清也红着眼,垂首躬身劝道:
“母亲……事已至此,您可要保重身子……”
“有儿子与大哥在,母亲回去歇着吧……”
常夫人却如同入了定般纹丝不动,垂泪望着死气沉沉的嫡女,一句话也不说。
常永胜亲手往长明灯内添了香油,拿袖子擦干了眼泪,这才上前几步,抚着常夫人的肩头,唤道:
“母亲……您哭出来……您好好哭一场……”
自常永芳落水,常夫人便如丢了魂般一言不发,她怔怔守在常永芳的灵堂里,寸步不让……
常永胜哽咽道:
“母亲……你莫要怨恨父亲……他……”
话音未落,常夫人蓦地转过脸来。
“啊——!”
常永胜忍不住惊得后退一步,跌坐下来,他叫声惊动了屋里的侍女和屋外守门的小厮,大家顿时涌到常永胜身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常夫人。
刹时,惊呼声四起!
“血!”
“血泪……夫人这是……”
常夫人只觉得一股热流从眸中渗出,眼底灼热胀痛的厉害,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身形一晃往后倒了下去。
常永胜顾不得许多,忙推开身旁的婢女,爬过去接住了倒在自己怀里的常夫人:
“阿娘!……阿娘……你莫要吓孩儿……”
“太医!快去叫人请太医!”
常永胜扯着嗓子大喊起来,一面抱着常夫人跌跌撞撞往外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