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拨开一丛树枝,她忽然瞧见了一白衣女子,身姿窈窕,披散着墨发,静静的坐在一座孤坟上,嘤嘤哭泣。此时天色还未明,四周呈现一种不甚清晰的暗蓝色,欢颜几乎以为自己花了眼,下意识揉了揉眼角,再次看去,那女子依然在坟前,双肩微微抖动,墨发遮盖了面颊,看不清面容,只让人觉得白衣白的瘆人,墨发也黑的瘆人。
欢颜浑身没来由一寒,下意识想要逃走。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可是重华宫弟子,修道十年,怎能怕一个小小女鬼!
想到这里,她一把拔出了饮觞剑,鼓足勇气走了出来:“你是何人,在这里做什么!”
那白衣女子哭声一顿,被黑发遮盖面颊的脸微微抬起,欢颜只看到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点点珠泪滑落,端得是清丽至极。那女子肤色欺霜赛雪,在暗蓝色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
最为明显的是她眼角的一颗泪痣,点缀在雪白的肌肤上,给她平添了几分妩媚与柔弱。
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欢颜,眸中忽然划过煞气,蓦地起身,站在原地与欢颜对视。
欢颜只觉得她浑身冒着阴气,身后又是一座孤坟,看起来着实骇人。冷风拂过面颊,那女子白衣翩然而起,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欢颜愣了愣,揉揉眼,只见孤零零一座荒坟,那女子竟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是她的速度太快,还是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切都是欢颜的错觉!
“遭了,我的狍子——”欢颜这时突然响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心中不由懊悔不已,慌忙四处寻找起来。
这一找就到了天明,却是一无所获,只找到几枚又酸又涩的野果子,勉强果了果腹。
时辰不早了,她不敢在耽搁,天黑的时候还要赶回重华宫呢。这个时辰,师尊的掌门接任大典应该已经开始了吧。她望着重华宫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走出了树林。
正准备御剑而飞时,她忽然听到两个樵夫的对话。
“你听说了吗?镇山村那边又死人了,还是个十七八的小伙子,可惜了啊。”
“这算什么,我听说昨晚襄城内一连死了三个人呢,也都是年轻力壮的,这时候官府正忙着抓嫌犯呢,城里乱糟糟的,今天这担柴,也不知卖得出去不。”
“你慌什么?就算死再多人,城里那些员外爷们哪一家不照样锦衣玉食的过着,那一日缺了柴火能行?我今早打了几只山鸡,打算顺便卖个好价钱,给家里老婆子开开荤。”
“你还别说,最近这襄城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死人,算一算,加上昨夜里死的,至少也有这么多了吧。”那樵夫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
“我看不止,附近村子里也死了不少呢。你说,是不是有妖怪啊,我听说那些人死的时候浑身的血都被吸干了,个个跟风干肉似的,那一两百斤的壮汉敛尸入棺的时候只剩下三四十斤啊。”
“哎哟,快别说了,大清早的,这山风吹的冷,你这话更冷。咱们还是别在这议论了,若真有妖怪,听的咱们议论,一会跑出来把我们给吸干了,快些走吧,卖了柴火买点米粮才是正事。”
“嘿嘿,最好来个女妖怪,吸干了我也不怕——”
“你个乌鸦嘴,快别说了,赶紧趁早天早,进城吧。”
欢颜目送着他们离开,隐约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师尊曾说,凡人寿数有限,生老病死乃是寻常,死一些人也不是稀奇事。
想到这里,她打算继续赶路。这时候山路上已经有了行人,再御剑未免引起骚动。她便耐着性子步行,一路上风光甚好,与玉竹峰大有不同,她倒也看的乐在其中。
走出约莫一个时辰,她看到了一个小山村,村子里挂着白幡,处处飘着黄纸,哭声真真传来。
身边有一个行色匆匆的老者匆忙走过,她忙问道:“老丈,村子里出什么事了?怎么哭的这样厉害?”
那老丈上下打量了欢颜一眼,见她眉清目秀,气度不凡,便小声道:“瞧你不像本地人,年纪也小,还是赶紧回家去吧,这镇山村,你可千万别进去。”
镇山村?
刚才那两个樵夫曾提过。
“老丈与我说说,村子里出什么事了?”欢颜声音脆脆的,言行举止颇为懂礼,那老丈虽不愿再次多待,也耐着性子道:“这几个月,每到十五镇山村就会死人,而且死状格外凄惨,浑身的血肉都没了,跟人干似的。官府来查了好多次都没头绪,乡亲们都在传是妖怪作祟,你个小姑娘,千万别瞎掺和,赶紧回家去,要是惹了妖怪,当心遭祸。”
那老丈神色紧张,言谈中对欢颜颇为关切,欢颜感激的点了点头道:“多谢老丈,我知道了。”
那老丈再次叮嘱欢颜莫要进村,这才匆忙而去。
欢颜仔细想着老丈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村子里每到十五就要死人,而且死状还那般怪异,必定不是病死,或者寿数尽了自死去。
难道,真的有妖怪?
欢颜在重华宫待了十年,虽然未曾独自下山行走江湖,但是却从小就感染了正道之人除魔卫道的思想,几番挣扎之后,决定进村一看。若是小妖作祟,她能收拾就出手收拾了,若是敌不过,便去寻了那医仙郎光之后,回重华宫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