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夫人,我一见到将军就将你的消息告诉他,将军定会很快来接夫人的!&rdo;这是李管事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洛清鸢听后,心里压抑了几个月的思念全部涌到了心尖上,只稍稍一挤,便会如潮水般泛滥一地。这么来回一趟,骑马的话最多两日,席夜枫很快就会来接她了。
洛清鸢忽然觉得自己好没出息,两人分离不过数月,她却仿佛觉得过了很久,一个人的日子很难熬,没有人每日一回来捧着她的脸,温柔地落下细碎密麻的吻,也没有人每晚搂着她入睡,让她觉得浑身都十分暖和,就如抱着个大软枕,更没有那个厚颜无耻的男人每日想尽办法地占她小便宜。
只是,洛清鸢怎么也没有想到,李管事走了数日,却再没有他的消息。她和翠儿就好像是被遗忘在这小村庄的两个人,完全地被人遗忘了……她现在能做的只是等着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然后自己亲自去找他,她要问清楚,为何不来接自己,就算没有时间,命几个属下来也成。可是,为何什么讯息都没有。他知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陌生的村庄里,是多么孤独无助,身在别人屋檐之下,每日只能小心翼翼地应对旁人,看着那觊觎自己的男人也只是装聋作哑,每日笑得没心没肺,心里实则一抽一抽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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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将军,我将李管事的所有远房亲戚打探遍了,他们都……都说没有见过李管事和夫人。&rdo;石高垂头禀告道,心里也开始发慌起来。夫人跟李管事到底去哪儿了?!按理说,两人逃难也该找认识的亲戚借宿才对,难不成还宿在了客栈,或者露宿街头?石高心里越想越没底。
席夜枫用抹布细细地擦着手中的刀,反反复复擦了许久,直到刀身连同那擦刀之人的脸都清晰地映了出来,淡漠,森寒。一双投射在刀身上的眼,随手中的刀一起射出冷锐的光。
&ldo;将军,要不……我让弟兄们挨家挨户地找?&rdo;石高的心咚咚跳了几下,连询问的声音都是万分小心翼翼。
这样的将军,他在四年前的那场血战中见过,因着手下数千弟兄中了敌人的埋伏,死伤惨重,那时候的将军便是沉默地擦了一个多时辰的刀,次日却领着士兵们深入敌营,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石高以为,自己再不会见到那样令人畏惧的将军了,那没想到这一次因为嫂子的事儿又……石高心里愧疚起来,若是他当初多长个心眼,就不会叫思达尔那贼人钻了空子,嫂子也不会逃亡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将军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ldo;你嫂子的事暂且搁下罢。&rdo;席夜枫淡淡道,眼里未起半分波澜,平静下掩藏着怎样汹涌的浪潮,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ldo;可是‐‐&rdo;石高眉头皱紧,他知道将军心里根本放不下嫂子。
席夜枫薄唇微掀,明明笑着却给人一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不紧不慢道:&ldo;哈扎礼令人送来消息,思达尔和手下残余士兵很快就会被逼至西阳边境,吩咐弟兄们准备好手中的家伙,随时准备剿灭敌人,许久没见血,这一次不妨来一次血流成河罢!&rdo;话毕,双眼一睁,寒光尽现。
思达尔率领剩下的手下逃亡至大宸国边境,全军已是精疲力尽,想绕过西阳前往别处歇脚,岂料前方的路竟被彻底堵死。眼睁睁地看着前方的大队人马一点点逼近,看清楚为首持刀之人时,思达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ldo;兄弟们,给我杀出一条血路来!&rdo;思达尔大吼道,带头冲了过去。吼的声音大,他才会觉得心里那惧怕小了许多。
&ldo;来吧,大宸国的定远将军,叫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rdo;思达尔一边大喝,一边策马挥刀而去。
席夜枫骑着破风位于队伍之首,漠然地看着远处那人直直向自己冲来,右手一抬,身后几千兵马冲杀着迎了上去,而他眼里唯有那一抹跳梁小丑般的影子,从一个黑点逐渐变大,越来越清晰,忽而瞳孔一缩,他猛然驾马冲了过去。
思达尔高举大刀,对准几步之外的人大力砍下,手腕抡过一周,叫他无处可避。席夜枫冷笑一声,身子蓦然腾空,竟一把握住了他的刀,横空踹出一脚,马上之人惨叫一声坠落马下,一只眼被踢出了鲜血,眼球似乎都破裂了。
擦得银两的大刀此时终于举起,思达尔大惊,闪身躲开,席夜枫一个侧身翻,手中大刀同时侧砍而去,只一瞬,血花四溅,喷溅的鲜血在他脸上开满妖艳的花,趁着那一脸森冷之气,竟如一个活生生的地狱阎罗。
敌军大败,思达尔的人头被高悬于西阳边城之上。百姓掩面而泣,敌人是死了,逝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
西阳军营。
&ldo;石千总,有人自称是将军府里的管事,在外面求见将军!&rdo;有个小兵禀告道。
石高还沉浸在惊天大喜中没回神,雪梨小媳妇昨个儿带来一个好消息,说是自己有了,都两个月了!他也要当爹了!乍一听到小兵的禀告,石高猛一回身,一把拽住他的前襟,&ldo;你说啥?!谁来寻将军?&rdo;
小兵吓了一跳,忙不迭重复道:&ldo;军营外头有个人自称是将军府的管事,这会儿有急事求见将军。&rdo;
&ldo;还不赶紧叫他进来!&rdo;石高震天大吼一声。小兵吓得连忙溜走。
李管事的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刚生过一场大病,见到石高后总算是呼了一口气。他离开小村落后自是想早些赶回将军府,哪料自己在小镇上买干粮的时候,马被贼人顺手牵走了!原先以为一日就能抵达将军府,是以连盘缠都没带多少,哪里想到会发生这等意外。李管事徒步走了许久,年纪本就大了,加上一路上又累又饿,撑着身子寻到最近的一个故友家时,终于昏倒了在了大门口。
意识迷糊地在床上躺了好几日,等到有了意识后,李管事连忙叫故友的儿子替自己传口信儿。那故友家贫,好不容易借了匹马,可是儿子却不会骑,又等了好几日,终于瞧见了一个去往西阳边城的商队,故友便嘱咐儿子将李管事的话带到将军府。那人到了将军府后并未见到将席夜枫,只好将将军夫人的下落告知了府里的赵嬷嬷。赵嬷嬷大喜,恨不得立马去告知将军。可惜正逢那几日西阳军营忙不堪言,守门的士兵根本是将赵嬷嬷当成了个疯婆子,拦在外头好几次。赵嬷嬷气得没法子,只能去找雪梨,试图通过雪梨告给石千总,可惜石千总那几日也是忙得连家都没回。倒是雪梨知道这消息后,开心得哭了,连声道:&ldo;姑娘没事就好,没事就好。&rdo;
&ldo;……我一等病稍好就匆忙赶了回来,准备亲自带将军过去寻夫人,毕竟那村子很偏僻,我怕将军找不着。哪料到赵嬷嬷同我说,将军到这会儿为止都不清楚夫人的下落!&rdo;李管事急道,&ldo;我听闻将军昨个儿带领士兵摘了那西羌叛军的头颅,想来将军今个儿应该在军营,这才急忙赶来了,夫人的下落也该让将军早些知晓,免得他担心。&rdo;
&ldo;迟了!&rdo;石高懊恼地大叫一声,&ldo;将军今日一大早便骑着破风出去寻嫂子下落了!我瞧将军那样,是铁了心要找到嫂子,找不到人估计都不肯回来了!&rdo;
&ldo;这可怎么办?!&rdo;李管事更急了。
&ldo;我这就叫人去把将军给找回来!&rdo;
只可惜,那一人一马早已不见了踪迹。李管事本准备命几个家丁先把夫人接回来,石高却拦住了他,叹息道:&ldo;既然嫂子无事,先别接回来了,我怕将军找不到嫂子,会一直流浪在外。村子再偏僻,将军有心的话迟早会找到的。&rdo;
李管事熟知将军的性子,这种事还真可能发生。于是,接夫人回来的事儿便搁置了下来。
结果,整整一个月,军营和将军府里再没出现过定远将军席夜枫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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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小泽泽,给娘亲笑一个。呵呵……&rdo;遥远而偏僻的村子里,裹着厚厚棉布袍子的妇人亲了亲襁褓里的孩子,笑意柔柔。
&ldo;鸢妹子,你怎的又跑出来了,大冷天儿的可别冻坏了孩子,这孩子本来就是早产,小身板没有足月的结实。&rdo;吴二强有些怪意地看着洛清鸢,&ldo;你也刚过了月内,身子可得注意着点儿。&rdo;
&ldo;我没事,吴二哥,这些日子叨扰你们了。&rdo;洛清鸢笑道,将手中的孩子递给他,&ldo;带小泽进屋罢,我想在外面坐一会儿,就一会儿。&rdo;
吴二强小心翼翼地接过洛清鸢手中的一团儿,哄了好一会儿,见襁褓里的孩子睡着了,才对她低声道:&ldo;鸢妹子,买马的银两已经凑够了,我明儿就去镇子上买匹好马回来。你也可以……找他去了。&rdo;说到这儿,吴二强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神情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