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本是不放心,还待说些什么,棉儿就已提前冲她咳嗽一声,算作提醒,芊芊这才作罢,两人忧心忡忡地回了各自的房间。
常乐一抬头,今夜除夕,月色正好,清冷银辉撒向人间,倒像极了初见时他的眸子。
也许,正是因为太在乎,才会表现得那般迟钝,而现今,她终于肯直视心底的那抹欲望,才发现,她的脑海和心底全都是宋祁的身影,半分空隙都塞不下旁人。
刚刚恒裕自侯府家宴中偷偷脱身,就这样在除夕夜徒步行至望江楼外,常乐推门而出,望见他在寒风中微微发颤的身影时,心中却只是有些愧疚,愧疚自己竟然没有半分心疼。
她一直认为自己喜欢的是恒裕,所以对待宋祁时,她也总是真真假假,不想让她和宋祁的关系最后变成自己的一种负担。只可惜,上天从不会顺遂人意,若是她从未被宋祁带回王府,那么她定会顺理成章地爱上江恒裕,可自从当日,她打淮南王府的高院之上落入宋祁怀中的时候,似乎便注定了后来这一切。爱了就是爱了,哪怕为此她彷徨不安,哪怕她装傻充愣,都抵不过心底那层日渐清晰的缱缱柔情。
所以就在刚刚她冲恒裕笑得坦荡真诚,只道了句:&ldo;我不想再欺骗自己,恒裕,对不起。&rdo;
江恒裕的眼神霎时有些颓靡,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在地,常乐两步上前,连忙搀住他的胳膊,恒裕的面色愈发苍白,早前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
&ldo;乐乐,你爱他?&rdo;
常乐没有做声,半晌,慎重地点了点头。
只听一道自嘲的笑声传来,那人的情绪波荡起伏,却又最终归于沉寂。
&ldo;若是你爱他,那我可以离开。&rdo;
常乐一抬头,正好对上恒裕失了色彩的眸子,许是想到什么,江恒裕一低头,冰凉的唇瓣轻轻覆上她的额头,毫无征兆却又惹人揪心。
&ldo;如果他待你不好,记得回来找我,我会等你。&rdo;
这是那一年,他对常乐说的最后一句话。
常乐望着恒裕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想念宋祁的心情却比任何一日都要急迫,可是当她回到望江楼内时,才知道那人连声招呼都没打,便离去了。
浑身已是冰凉彻骨,常乐终是微微睁开双眼,打算起身关门,可谁知,房门竟忽地被人自外面单手撑住,然后那人自门缝中拉住常乐的右手,常乐尚来不及挣脱,便被那人狠狠拥在怀中,他的身上沾满了冰霜与寒露,常乐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小手作势狠狠捶上他的胸口,却又并不舍得用力,最后演变成自己帮他轻轻拂去胸前的落霜。
&ldo;乐乐,送给你。&rdo;
常乐愣怔地望着宋祁自背后变出的那束白梅,眼泪忽地就似泄了闸的洪水,再也止不住。
&ldo;你……你折这梅花做什么?&rdo;常乐牢牢箍住宋祁的腰身,使劲抽了抽鼻子,&ldo;傻不傻……&rdo;
谁知,宋祁却定定地瞅着常乐,十指如玉,轻轻揩去常乐眼角的泪水,唇边的笑意漾成一片,&ldo;怎么,为夫又没有让你守寡,哭什么?&rdo;
常乐瞪了宋祁一眼,见宋祁只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傻乐,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顿时气得跺了跺脚,连忙将他一把带进楼内,然后女汉子附体一般,将那人直接拉到自己的房间,途中还不忘唤芊芊去打了桶热水。
&ldo;脱下来。&rdo;
常乐指了指宋祁身上那件湿透的外衣,眉头拧成了一股麻花,宋祁无辜地摊摊手,继而听话地伸手,解下自己腰间的玉带,以及玉带上挂着的那团红色不明物体。
常乐这才注意到此物,好奇地探手拿过来,定睛一瞧才发现,这是之前在淮南王府时,芊芊逼自己向她学习女工,常乐偷懒,随手缝的一个香包。针脚杂乱无章,做工粗略不堪,常乐当时本打算扔掉,可偏偏被宋祁夸了两句,自己便顺手送给了他,没成想,他竟然日日带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