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有婢女进来,将已调制好的冰糖水奉上。
简诺尝了一口,评价道:“可以多放两颗,味道稍微淡了点儿。”
待她喝了一两口后,章武侯端起面前的耳杯,嗅了嗅,沾了沾唇,表情有些愉悦:“不错,味道确实甘甜!”
简诺疑惑的看向刚才的婢女,难道就自己杯子里的冰糖,放的比较少?
窦婴端起自己面前的耳杯,一饮而尽后,示意婢女再满上。章武侯放下手中耳杯,对他道:"你陪阿暖在府里逛逛。”
转而对简诺解释道:“今日本打算将昨日的宝珠献给天子,但刚才所见两物,亦是稀世之宝,我欲将此三物同时献上,上或有所赐,你耐心在府里等候。”
简诺闻言,推辞道:“本是答谢侯爷之物,不敢再奢望其他。”
窦婴知道父亲的深意,笑吟吟的打岔道:“走,带你去看看前几日刚得的几只雀鸟,整个长安城,除了长信宫,也只有这里能看到了。。。。。。"
简诺只好起身跟在其后,去看他口中所说的珍异雀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登上马车的章武侯,抚摸着装有献给当今天子的礼盒,闭目沉思。
当今天子毒疮突然发作,红肿流脓,脾气难以捉摸,上大夫邓通媚上,替陛下吸吮脓水,不想连累太子被叱责。
本不该在这个敏感时期进宫,但府有奸细意欲散播自己有不诚之心,虽然流言还未散播开来,但不敢耽搁,必须早日进宫向陛下澄明一切。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唉,他熟读圣贤书,为人一向谦卑,被世人称赞谦谦君子。事实上,面对君主,也是“小人”心态作祟!
观自己这一生,始终被外物所奴役,斤斤计较、患得患失,求名逐利,常常忧虑算计,现今就连一名乡野稚童都不如!
想到这儿,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若不是偶遇金氏女童,不会得到珍宝!
若不是自己怜惜其年幼多加照看,不会得知府内谣言,进而知道府内有奸细。
窦氏身为外戚,自认为谨慎小心,事无不可对人言,唯恐一步走错,牵连宫内贵人。
但今日,细细思量,扪心自问,在听到陛下毒疮突然发作后的窃喜之态,真的是无人察觉吗?
章武侯抚摸着礼盒上的纹路,神情严肃,眉心皱得更深,一直到达宫门口,都没有舒展开来。
而此时未央宫的清凉殿里,气氛十分压抑。
盖因病痛以及情绪不佳的当今天子,饔食后摔了盛有药汤的耳杯。
宫人们脸伏于地,跪于一旁,不敢言语,天子心情烦闷的挥了挥衣袖,让众人退下。
对着贴身服侍的宦官,天子没好气的询问道:“长信宫里幕后之人,到现在还未审问出来吗?”
宦官齐如意内心叫苦,却不敢显露在脸上,小心翼翼回复道:“只是还未拿到确实证据,隐约有齐王和楚王的手笔。。。。。。”
天子刘恒的表情很是玩味,是笑非笑道:“哦?只有齐王和楚王吗?”
宦官齐如意汗如雨下,不敢心存侥幸,低声补充道:“还有赵王、淄川王和胶。。。。。。胶东王。。。。。。"
天子刘恒知道自己以高祖庶子继统,地位本来不很巩固。
而汉初所封诸侯王,已经历了两三代的更迭,与自己的血统关系逐渐疏远,政治上已不那么可靠,因而一再发生叛乱。
自己拘于汉初的郡国制,不得无故削藩,故意而为之,对诸侯王们展示出一副敬不得,也驱不得的“诚惶诚恐”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