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学历漩涡中挣扎,在金钱泥淖中抵抗,不上不下,终日焦虑。
她反抗生活的唯一方法是写同人文,乱拉郎配,嗑冷圈CP产粮,更主要是接热圈的单子,赚的稿费聊胜于无,因为她码字时速很低。
好不容易在微博攒了万粉,却被告知微博开启了访问记录,留言板上也多了数十条大肆谩骂她文写得太烂的留言。
被窥探的阴湿感让她更加内耗,冷圈为爱发电的心被留言砸得稀碎。
她想退圈了。
一切都好累啊。
“这操蛋的世界什么时候毁灭啊啊啊——”她仰着头,终于喊出第一声,眼泪融化在雨水里,滚烫和冰冷相交织。
“恨死这个世界了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尖锐的嘶喊声变成了止不住的哽咽,眼前潮湿而模糊,仿佛有一个黢黑的点在靠近。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先是长长的伞尖,再是黑得密不透风的伞面,再往下,立着一个很高的人。
眼前的人身上穿着纯黑的连帽圆领卫衣,漆色直筒裤裹着长得惹眼的腿,双肩包挂在他右肩上,垂下烟墨色的带子,露出来的皮肤在如此昏昧的光线下都冷白一片。
雨伞很有分寸感地和她隔着一米,没有擅自越界遮盖在她的发上,伞面微微欹斜,夏沂尔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他眉骨高,鼻骨如峰脊,侧面缀着一颗浅棕色的小痣,一双本该漫开懒洋洋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毫无情绪,唇线平直,看上去面无表情、心情很差。
夏沂尔的呼吸停顿了一秒,头脑一片空白。
她恐怕比这张脸的主人还要熟悉这张脸——她高中的时候在学校机房搜集了他网络上流传的所有照片,拜托好友洗出来,高考的时候一天换一张摆在桌头,学累了就抬头看他一眼,然后换成数学奋笔疾书。
他是她高三路上最明亮的一盏灯火,他的名字曾被她在纸上写过千万次。
贺楮。
“要伞吗。”他耷下眼皮,仿佛只是路过,随口一提。
夏沂尔不确定雨声到底有没有掩盖过她方才智障般的喊叫,现在很后悔。她重重地抹了把脸,决定把铺平淋湿的负面情绪收拢,重新成为一个“正常人”。
她说:“要。”
双肩包被他从右肩卸下来,右腿凌空支起,弯折,膝盖抵住包底,抬手勾住拉链拉开,一直没什么表情。
被一褶一褶叠得平整、套了伞套的纯白色的伞在她潮湿的手心一坠,她接住了。
雨还在落。
这大约是夏日最后一场暴雨,秋天要彻底到来了。
贺楮也没和夏沂尔说话,从包里抽出一本铜版纸的杂志,摊开来铺在石头上权当防潮垫,就跟她隔着几十厘米,偏了点角度地坐下了。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也没人主动说话。
夏沂尔很久没有跟同龄的男生坐在一起了,更别说身边坐着的这位是她男神,还曾经是她同人文的主角。
她有点想走,但心底情绪拧得如胶水,要是不想办法发泄,她会崩溃的。
在这一刻,夏沂尔的脑海中充满了烦躁,甚至是埋怨,尽管她知道这不对。
但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贺楮出现在这里?
就算他是她男神也没用,她在这一刻讨厌他的入。侵。
“要不要吹风机。”贺楮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