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养心殿,皇帝处理政务、召见大臣的大厅里稀稀散散地点着几盏明灯,在这夜色中,分割出一块明亮的地方。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宇文云策则立侍一旁,刑部尚书张奉运和刚刚借口伤重回京的舒琛等人站在大厅两边,面色沉重,没有多言。
烛光闪动,让殿内静默的气氛更添一丝诡谲。
今日并不同往日那般灯火璀璨,宛如白昼,整个大殿里,只有大厅里点了灯烛,甚至哪怕是这仅有的烛火,都显得黯淡无光。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跪在中间位置的那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西戎女子,她低着头,不敢抬眼瞧任何人,浑身颤栗,无比恐惧地跪在养心殿的地板上。
金色的头发和深蓝色的眼睛,以及那与众不同的五官,无处不透漏着她外来者的身份。
她便是舒琛从前线带回来的那个西域女子,西戎一位战死沙场的将领身边的舞姬,阿露莎。
皇帝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这些年来,他看惯了各种尔虞我诈,特别是之前的夺嫡之争,父子反目,手足相残,无论阿露莎说出什么来,他都不会不觉得难以置信。
更何况,整个大俞国内,有理由冒着诛九族的重罪来刺杀皇太子的人,也就只有一个了。
他原以为这个贵妃最多只敢做到谋害皇后,所以对她的防备都是在此基础上进行的,谁曾想,她在皇后那边老老实实的,背地里却谋害起太子来。
只是一直没有证据,不便扣押,贵妃也因此可以平安地活到现在。
而今,这证据便来了。
“抬起头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皇帝说完,转过头看着宇文云策,虽然有些残忍,但而今他身体抱恙,也只能让宇文云策早些明白这宫里的阴谋诡计、笑里藏刀了。
高处不胜寒,在这皇宫里,什么感情都比不上那无上的权柄。
阿露莎跪在下面,惊恐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大俞皇帝。而今,她的命运,便掌握在眼前这个男人手里。
“是。”
“奴婢并不知道多少,只是那日来了几个贵国的商旅,与将军谈论起什么来。”阿露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双眼含泪,精致的脸上漫上恐惧。
“那些人走后,将军便拿了一封信件给奴婢,让奴婢好生保管。”
阿露莎惶恐不安,她当时曾在帐外偷听见了将军和那个商人的谈话,知晓他们谋划的事,也知道此罪有多重。
她当然也知晓,这位皇帝的手段,先是经历了夺嫡,而后又平复了大俞的内乱,每一次,他的手腕强硬,不给对手任何活路。
“等到了皇上面前,你就说全不知情,只知道他让你保管这封信件,其他一概不知,你碍于他的权威,也不敢打开来看。”
在看完信件,听完阿露莎的供词后,舒琛嘱咐道。现在那个西戎将领已死,犯不着将阿露莎也拖下水一同陪葬。
阿露莎说完的时候,原本还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已经变得苍白,她跌坐在地上,无助地颤抖,咬着嘴唇,不知道下一秒的命运是什么。
“皇上,这便是那商旅交予西戎人的信件。”
舒琛刚说完,他身后的一个亲兵捧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那托盘上便是那封至关重要,足以将一个贵妃置于死地的书信。
“呈上来吧!”
皇帝依旧是那平静的模样,他对惠贵妃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将她提为贵妃,只是因为需要一个人代行中宫之职,而她育有皇嗣,再被警告之后又安分守己。
只是没想到,她一向安分守己,实际上却谋划了这等大事。
大概是因为之前发现二公主在香里下毒这件事,这位惠贵妃也有功劳,因此他才降低了对她的猜忌,让她有了外通西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