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雅说是这么说的,心里也想着看她病势不过几天就该好的,谁知这病竟是一直不好,反反复复,大夫也说不上什么名堂,只能今天换一味药;明天又添两味,撤下一味;到第三天又减几味,只说调理身子。来探病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君宜忙于政务,这迎客送客之职自然都落到了云雅头上,再加上手头原本的活计,真成了连轴转毫无停歇之势。
这天窦弯儿自告奋勇地去库房帮忙清点一批新到的布料。一时回来,云雅也正送了客回来,见她来便问:“怎么样,都齐全么?王爷说要拣几匹好的送人呢。”
“各色都齐全,有一匹香粉的特别好,我做主让放在了最上头,到时候王爷看见了一定会给王妃留着的。”
云雅嫣然,“你又聪明过头了,怎见得王爷一定会留给我呢?”
“我已经看出来了,每次有东西到,王爷总是把最好的留给王妃和太贵妃,余下的才送人。不过王爷不懂布料,而且五颜六色的放在一起也分不清,所以我就把最好的给拿上来,省的王爷寻得麻烦。”
云雅嗔她一眼,“你这个鬼灵精!不过刚才什么最好次好的千万别说出去,免得人家挑刺说王爷只顾自家。”
“知道啦,王妃,我才没有那么笨。”
窦弯儿说着做了个鬼脸,惹得云雅一笑出声,显得轻快不少,“弯弯,再这么着,我可舍不得放你走了,留你一辈子,熙斐来说都没用。”
窦弯儿笑眼弯弯,“不走就不走,到时候白天伺候王妃,晚上再回去不就行了?”
云雅听后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有些怅然,“若能这样倒也好了……”
窦弯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因轻轻道:“王妃,你说……说太贵妃这病会不会是她自己不想好啊?”
云雅眸色一凝,转而摇了摇首,“哪有人喜欢生病的?应该不是。”
“可是不是的话,怎么会总是不好?什么好的大夫都请过了,御医也都来过了,能用的补气的、补血的、疏痰益气的药都用了,还是这么咳法,按着她从前的身子骨,应该不会啊。”
云雅也是疑惑,这一天天拖下来,病不好,精神倒见好,见这个会那个的时候都是谈笑风生,一旦君宜来了就是猛咳不止,病弱可怜。初时自己不作他想,但到今天,整整又是半个月过去,自己不得不想到最初的那一晚,所有的说辞,所有的示弱,也许就是为让自己和君宜分离。名为夫妻,同住一府,可事实上呢?每天除了晚饭,她见他的时候不会超过一个时辰,一多,就有人会来找了。而与之相反,唐语娆过府的次数却是逐渐增多,更巧合的是,每次来不是君宜在场,就是正巧要送些什么东西去他那儿,于是顺理成章的,她便能带着顺太贵妃的话语给送了过去,独留自己一人在那儿继续端茶倒水,捶腿拍背。
窦弯儿看云雅兀自长久沉思,也不好多说什么,随手折过拂在眼前的柳条编篮子玩。正编到一半,有个小丫头跑来道:“王妃,唐小姐又来了,还有王妃的妹妹嫣如夫人相陪。”
云嫣?云雅眉心一动。算来她已有孕三月有余,这时候过来做什么?“她们到了哪儿?”
“已经进了华锦苑。”
“好,你去吧,我这就过去。”
小丫头行了礼后又走了。
窦弯儿放下手中初出成型的篮子,道:“二小姐怎么来了?来还不来我们这儿,去华锦苑做什么?”
“如今她这‘夫人’二字已经写了一半,按着礼数,过来探望一回母妃也是顺理成章。”
“可事先也不打声招呼,这么陪着过来,算是个什么道理?”
“由着她去吧。”云雅一停走,一停似望见了什么,稍作止步,“唐语娆……”
窦弯儿顺着眼风望去,语娆一如之前的清丽打扮,一身浅杏色纱衣,头上簪着数朵白玉水晶的飞蓬,娇俏可人,脚下也是裙不带风,但微微向前倾的身子泄露了她心底的期盼。身后跟着个手捧木盒的婢女,一看方向便知是往君宜的小书房去。“真是阴魂不散!”窦弯儿的脸像肉包子上的褶子一样皱了起来,“王妃,别去什么华锦苑了,去王爷的小书房,看看她敢做什么。”
云雅犹豫了一下。她的确是很想跟去看看,纵然她知道语娆并不会有什么挑逗勾引之举,君宜也不会像唐仲宁一样见花就要摘,可是日久生情,何况又是面对这样一个柔情似水,满腔情意完全倾注在自己身上的女子?要是……要是他真动了心,她该真么办?
看云雅仍是驻步不前,窦弯儿着急道:“王妃,她已经走没影了,我们……”
“我们去华锦苑。”
“王妃……”
云雅咬了咬唇,定了心,“她要去送东西,我跟着过去算什么?又阻不了,还是去听听云嫣说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