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太清楚人性了,所以你总能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待事物。别人背叛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你无法苛责什么,毕竟不能拿对自己的那套要求去要求别人。但感情是真的存在的呀,于是你就干脆收起感情社交,别人感恩,你就照着电影,书上的标准模版回馈他,别人背叛,你就按照他的所作所为,套最适用的剧情奉还他,因为你非常擅长模仿,所以别人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如果一开始就不投入感情,那就根本不会受伤了。”
“鹤见留美那时也是喽,你那套知心大哥哥的样子完全是你扮演出来的,还有后面的告饶,换做是我小时候也会被你骗的团团转,尽管你意图是好的。”
江离默不作声的看向雪之下,丝毫没有骗子被人拆穿后的暴怒。
其实江离也分不清那是不是真正的自己。那种情绪的冲动,那份表演欲,他总是抑制自己的感情。如果表演欲不是真正的自己,那突然而来的感情又是否可以明确的判断这是否是真正的自己呢?
情感来自于体内激素的调节,而他的意识并没有给予产生激素的指令。
神为什么赐予人感情呢?
理性又能真正的称之为自己吗?
“我想说,你想骗我就骗我好了,演的再像我也知道你是个善良孤独又懦弱的小孩。倒不如说你每次演戏我都觉得挺新奇的,啊,原来你还能这样啊。”雪之下轻笑了起来。
她看向缄默伫立的江离,突然感到一阵惶恐和不安。
“你不是最讨厌虚假的人了吗?”
江离像只被母亲遗弃的小兽,彷徨的呆立巢穴里,雪之下好想把他捡起来。
“哪有人一边演戏一边自我厌恶的,这才不是什么虚假。”雪之下发现其实自己也不擅长表达情感,明明只要越过一小步就能说清楚了,可措辞却牢牢控制她着不让她迈出这一步。
江离微微点了点头。
即便是这样,他也能听懂雪之下。这种情况下咬文嚼字根本没任何意思,只要明白对方的好意就行了。阳光洒在他身上,人世间的污秽无法沾染他的羽翼。
雪之下看到了光。而要让光免于污染,那就必须保持燃烧。
“鹤见留美的事情你想好结局了吗?”雪之下见江离不说话,故意岔开话题道。
“不一定会是好结局哦。”江离一脚把石子从站台踢进轨道。“毕竟是小孩子的事情,我们也不能过多插手。要完成鹤见留美社会的回归,必须要让霸凌者陷入同样的地狱。”
“就不能让对方道歉吗?”
“你觉得她会甘心吗?”江离回过头静静的看向雪之下。“一个人认识到侵害,往往是事情同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也就是所谓的共情。我可以做到孤立她的程度,但问题是给予我们的时间太短了,而且作为大人我们本是不应该插手的。”
“公平吗……。”
雪之下早在小学时候就见识到告老师的后果———彻底断绝同类的意识,成为所有人孤立的存在。即使是老师,也会耐心彻底耗尽那一刻,加入霸凌的一方。
社会的不适者,仿佛被霸凌者天生就不适合出现。
“比企谷君说到可以在最后一晚试胆的时候摧毁他们的关系。”
“雪之下你是怎么想的?”
“我……。”
长久以来都是江离回答问题,他突然奉还后,雪之下一时竟有些回答不上来。
“你是希望把所有人的关系拆散,回到无政府主义互相猜忌的状态,还是尽可能的试试,让鹤见留美回到集体中呢?尽管结局可能并不完美。前者是一场美妙愉悦的报复,后者不仅自讨没趣,而且险路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