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后,秋天,城外,日头已经开始西斜。
秋天是狩猎的好时候,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是在外面的人归家的时候了,再不走的话,可能就会赶不上城门关闭了。
贾赦看看前方的草丛,那里刚刚有东西跑过但是他射出去的箭没有打到任何东西,他不甘心地哼了一声:“好吧,今天是你赢了。”
骑在栗色骏马上的男子笑得很张狂:“承让承让,姐夫,看来你真的是三年没练手脚都生疏了啊,今天的赌注我就收下了。”
嘴上说着承让,可是态度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贾赦瞪了他一眼,收起弓箭,调转马头直接当没听见。
要是每次都和这个家伙置气的话,他早就被气死了,不过现在这次应该是今年最后一次出来狩猎了,快则再过半个月慢则一个月就会下雪,他也没空儿了。
最后一次打猎还输给了张锐这家伙,还真是让人心里不爽。
张锐,贾赦妻子张娴的胞弟。张娴三个兄弟,长兄张锋,次兄张铮都是文质彬彬的君子,唯有这个张锐最为独特,出身文人世家却偏偏就爱舞枪弄棒,倒是更和贾赦合得来,只是两人但凡见面就一定会明里暗里地拌嘴,有时甚至直接打起来还美其名曰“切磋”,一度让张娴头疼不已。
但是其实贾赦最开始看他不顺眼的缘故是······张锐比他年纪小,但是个头就是长得比他高,而且现在还是这样。
这次贾赦打到的猎物也不少,无奈不比张锐走运。贾赦一边骑着马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打到的那只黑狐狸毛皮油光水滑的可以给祖母做点什么,抓到的一窝刚出生的幼兔分给妹妹和女儿养着玩,羽毛斑斓的锦鸡可以给张娴补补身子什么的,还没有盘算好,张锐打马追了上来,和贾赦并马而行,表情自然但是压低了声音:“姐夫,你听说了没,圣上准备派人到皇陵去。”
贾赦回头看了看,随从们都很有眼色的远远跟在后头,他略微点了点头:“我听人说,圣上做梦梦见了元后,醒来时都泪湿了枕巾。”
太子作乱之后,当今改年号为景元,而皇陵里头,就关着熙元之乱后被废的太子,元后给当今留下的唯一的儿子。
太子当初叛乱,但是当今没有把他处死而是关在了皇陵,而随着时间推移,当今开始想念昔日的夫妻和美、父慈子孝,又忆起了早早过世的元后的贤惠和托孤的信任,看着竟是有把太子从皇陵放出来或是接回来的意思。
张锐有点惊讶贾赦已经知道了,想说什么但是没说,最后轻轻叹了一声:“我说姐夫,你起来的真不是时候。”这个时候朝廷正是风雨欲来,已被封为肃王的大皇子和被封为靖王的六皇子明争暗斗得厉害,圣上看着又念起了太子往日的好,接下来的朝局,看着会不是一般的乱啊!
贾赦让马儿继续走,仿佛和张锐聊的只是家长里短儿女琐事:“岳父大人有说什么吗?”
“父亲说,”张锐想了想,“姐夫你可要千万小心,虽然说如今重文轻武,可是国无兵不立哪。”从来没有哪个皇帝能在没有兵权的情况下坐稳皇位的,反之,要取得皇位·····
贾赦点点头,他当然不会乱站队,不对,如果情况没有变的话,他只有一个选择。
贾代善的死告诉了他,不是只有他去改变的事才会改变,有的事,真的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天命不在自己这边,那只能徒唤奈何。
两人不再聊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京城之中最近出现的奇闻怪事,京城这地儿,新鲜事永远不嫌少,随从从后头赶了上来,一行人慢慢回城。
待进了城,到了朱雀大街,张锐停住了马,支吾道:“姐夫,我前几日在这里的玉器铺子定了件东西,现在正好顺路去取。”言外之意,就是不和你一起走了。
贾赦揶揄道:“你怕是想要到那‘老谭记’那里买酸梅子吧?”
张锐的妻子怀了身孕,十分喜欢吃酸的东西,而“老谭记”的酸果子京中有名,贾赦开始还以为这家伙真的在这里买了什么贵重东西,但是看着他一次次的来,再联想一下张锐妻子的身孕,他就是想当不知道都不行。
难得有这种可以光明正大嘲笑张锐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张锐瞪了他一眼,道:“我也只望姐夫啥时候也有这么一天,然后到时候这句话我原句奉还。”
贾赦大笑,二人就此分别。
谁曾想,张锐这话真的是一语中的,贾赦进了家门,刚刚下了马,一直等着的孙林就已经满脸笑容地迎上来打千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给老爷报喜,今天太太诊出有喜了。”
贾赦下马的动作就是一顿,一时想起来什么,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真的?”
孙林察言观色看他神情似乎有点不对,以为他是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连忙道:“小的哪里敢欺骗老爷,今天中午太医已经来过说是确定是喜脉,已经快三个月了,小的们听到消息就在这里等着祝贺老爷呢,老爷,如此大喜,可是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