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眼含笑意地看了小邓子一眼,这家伙,真真是脑子好使,逃命的路上还能顾得上捡鞋?“娘娘今早出门穿的便是这双凤屐,奴才怎会不识得?”
小邓子谄媚地笑着,往鞋上哈了一口气,又用袖子擦了擦灰,作势要给清颜换上,却不妨眼前横生一只手。这双手洁白,袖子明黄。他愣了一下,抬眼望——阿就,没敢望。乖乖低下了头,就听那人冷声道:“拿来!”
小邓子立刻乖乖拱手奉上,南宫烨接过鞋子,半蹲在清颜面前,他温声道:“儿臣服侍母后——”整个广场一时间安安静静,只有微风敢吹拂出声。清颜只觉得头皮发麻,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南宫烨的头发,心道,这戏可真是演得过了啊。她余光扫到一旁气的发抖,脸色煞白的皇后,心里却格外舒畅,于是,她忍不住得意地朝着皇后微抬了下巴。怎么样?你的好皇上还不是跪在我面前,乖乖地管我叫娘?这么一高兴,她便顺手在着南宫烨的头上摸了下,似他先前那样,揉了一下便撒手,笑眯眯道:“多谢。”
清颜生得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难得弯了下,笑起来如天上弯月,流光溢彩。是权重位高如他,也需要期盼着仰望着,才能偶然暼得一见的美丽风景。南宫烨贪婪地看了她一眼,手上顿了下,见她收了笑,便也低下了头,竟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一下。笑过之后,还是细细地将她脚上的灰尘掸落,将鞋子缓缓地套在她脚上。这才慢慢起身,他蹲下身子时,她可以随意摸着他的头,可当他起身,高大的身影便瞬间笼罩了下来。如泰山压顶,带了些雷霆万钧压迫人心的气势。帝王之势,重而不自知。清颜瞬间清醒了下来,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得意忘形,于是,快速地收敛了心神,低垂了眼帘。又恢复成往日里沉稳无趣的模样。似出岫浮云又再次隐入山间。南宫烨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地皱了下,他长叹了一声,低头道:“儿臣恭送母后回宫。”
说着,搀扶着清颜往殿门走。一旁的皇后被晾在一边,脸色惨白。清颜把着南宫烨的胳膊,往回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狐假为何不虎威呢?虽然不知道为何南宫烨愿意配合自己。或是有求于她,或是为了前朝的安稳,或是另有图谋……不论他是什么样的打算,眼下他乐意配合自己演戏,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皇后沈静若一朝得势就想着找自己立威,一次不把她镇住了,以后难道要隔三岔五看她蹦跶?高手轻易不出手,出手务必一击即中,使其不得翻身。这么想着,清颜嘴角勾了勾,心里有了坏主意,木讷的神情再次消失,面上表情生动鲜活,眼睛滴溜溜直转,一旁注视着她的南宫烨不由得驻足,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看。眼神居然难得露出了一丝无奈和一丝的宠溺。“皇儿,不急。哀家还有事想要跟皇后说道说道……”她本想朝着皇后走去,左脚刚一挪步,又收了回来。她挺直脊梁,拍了拍南宫烨的肩膀,示意他弯下腰。南宫烨眉毛一挑,乖乖照做。清颜一手放在南宫烨的胳膊上,另外一只手朝着皇后招手,示意皇后:“皇后,过来,来,来哀家这儿!”
皇后本欲瞪清颜,可正对上南宫烨警告的眼神,终于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蔫儿了。她乖乖的,顺从地走到了清颜面前,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母……母后,有何指教?”
清颜笑眯眯地看着皇后,道:“虽然哀家的年纪不比你大上多少,可论辈分上,还是长了你一辈儿……”皇后双手不断掐着手指,皮笑肉不笑地道:“母后,哪里的话,岁数再小,您也还是长辈。”
清颜点头:“都说皇后出身商贾,可能宫中的礼仪学得不全,看来,传言也并不详实,哀家倒是觉得皇后还是知书达理的,皇上,你觉得呢?”
南宫烨脸上挂着笑:“母后教训的是!”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晒的,皇后沈静若身子都在抖,作势要装昏倒。“哎呀,皇后怎么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这管理后宫也不知道……”清颜玩味地看着皇后。你敢昏过去?皇后沈静若原本栽歪的身子瞬间就站直了。倒是南宫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道:“静若身子弱,后宫之事,还需要母后多担待担待……”清颜笑得真切,从善如流开口,“好说好说。”
皇后终于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来人啊,还不送皇后回宫?”
清颜发号施令,宫人这次再不敢怠慢,立刻扶着皇后回宫。清颜再次吩咐道:“把秀莲给哀家送到偏殿,好生安置,若有个好歹……”这次小邓子倒是机灵,忙招呼着众人把秀莲抬了回去。清颜转身本想回宫,却余光一闪,身子一顿,南宫烨居然没送皇后回去?仿佛知她心中所想,那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儿臣先送母后回宫!”
清颜心虚点头,乖乖让他搀扶着,一步一步回到了寝殿。那人随手一挥道:“都退下吧。”
整个寝殿的人顷刻间,消失得安安静静,无影无踪。清颜完全不复刚才的得意,反而不知为何,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南宫烨站在她两步之外,也不说话,双手背后,就那么气定神闲地望着她。清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不断地躲避着,只觉得口干舌燥,眼睛四下一瞟,便看到桌子上的茶盏。她走过去,倒了一杯,刚凑到嘴边,便看到明黄色的身影上前一步,熟悉的气息再次喷薄在她头顶。她掩饰着喝口水,润了下喉咙,抬眼一看,却正好看到那人的喉结,仿佛也跟着自己吞咽。不知为何,清颜便觉得脸颊发烫,她刚要抬头,就觉得天旋地转,杯子落地,整个人被他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床榻,清颜整个人都懵住了,没错,她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了。可她没想让老虎吃干抹净啊?“等等——”清颜被放到榻间,刚想起身,却被来人推了回去。那人身子沉沉地压了下来,气息喷薄在她颈边,他的声音低沉喑哑,薄唇微启,“怎么?用完了朕,就弃如敝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