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回来也不告诉我,当不当我是兄弟!”秦安欢脱的嗓音透过听筒传进宛忱耳朵里,或多或少,给了他一点微不足道的慰藉。
宛忱抹了把脸,说道:“要办点事,待不久,就没通知你。”
“跟哪儿呢?见一面总行吧?”秦安努了努嘴,手速极快的敲打着键盘:“明儿音乐附中交响乐团有场音乐会,陆老头让我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去糊弄两把,我都多久没摸琴了,手生的很。知道你回来了,非要给你打电话让你明天也过来露一手,学弟学妹们听说你要来都疯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用纸巾擦了擦鼻子,宛忱缓慢站起身,腿有些麻。他顺着广场外沿走了很久,找到曾经的那把棕木长椅,弯腰坐在了上面。
“莫斯跟老大聊天时说你回国了,你说老大操的哪门子心,还特地给陆老头打电话交代一番要我们好好照顾你,我寻思你这么强悍一人有啥可照顾的,难不成是有了情伤?”
还是熟悉的口吻,还是熟悉的味道。宛忱笑了笑:“还真是。”
“哎哟!”电话里的键盘声戛然而止,秦安把手机从脸下抽出来,叼了根烟,正色道:“兄弟,那真是太和我有的聊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就是个妞吗?想当年我被叶依依搞成那副德行,这不也过来了吗?佛系人生,好不啦?”
听完了对方的直男言论,宛忱双脚蹬在长椅上,抱着膝盖,使坏的调侃道:“我又没有个弟弟能拉我一把。”
“非戳人痛处是不是!”秦安啧了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跟原来一样毒舌。”
这次宛忱只是安静的笑着,并没有接话。
“哎,说真的呢。”秦安懒散的吐了口烟气,把腿搭在电脑桌上,关掉摄像头,挠了把乱糟糟的自来卷发:“想开点,你秦哥我上大学又找一个,乖得很,脾气也好,相比较之前那位,哎,谁人没年轻过?都不叫事儿。”
“说正事吧。”虽然很喜欢听秦安闲扯,话语间逗趣的玩味让宛忱紧绷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许,但他还是没有太多力气做出对方想要的回应:“明天什么时间?”
“下午两点。”秦安言简意赅:“刚回来太累了吧?得,不吵你了,睡吧睡吧。”
“嗯,明天见。”
“嗯!明天见啊!”
其实不过短短一年,但从高中迈向大学的这一步,象征着终于成熟长大,心性上有了一个质的飞跃,总会给人一种时间过去许久的恍然和错觉。
不过当宛忱在音乐附中门口看见秦安的刹那,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一身的潮范儿,骚粉色的花纹裤子实在不怎么能登大雅之堂,黑色帽衫印着一只猛虎兽头,呲着獠牙,脖子上挂着银质的羽毛项链。这得是多另类的眼光才会觉得这身行头能跟弹钢琴的挂上边儿?
宛忱还没来得及吐槽,秦安已经大踏步跨到他眼前,一把抱了个满怀:“哎,想死我了。”
秦安在收紧手臂的瞬间,能清楚的感受到宛忱消瘦了一圈的身骨,一愣,双手扒着他的肩头将人往后一仰:“你是不是就剩套骨架子了,哦哟这一脸憔悴的,这眼圈,去跟熊猫认个亲吧。”
听着玩笑,看着热闹,真好。宛忱弯起眼角,又抱了抱他,晃了晃身子。秦安没什么变化,比原来更开朗,更阳光,这便是作为挚友最愿意看到的一种改变。
踏进校门的那刻,回忆如浪潮般席卷脑海,宛忱眯起眼看向校园里的每一处,每一寸,似乎都能瞧见他与谈城相守在一起的影子。若不是身旁的秦安总用笑语打断他的思绪,怕是要不停的追着失落,尝一番更深、更压抑的相思之苦了。
陆明启等在南校区的音乐厅门口,看见宛忱和秦安的身影时,赶忙向前跑了几步。不怎么健朗的身体,不怎么稳重的行为,鼻下小胡子往两侧滑稽一撇,把那二人的脑袋严实的摁进了怀中。
“哪儿有回母校探望,老师比学生还激动的,行不行啊您?”秦安伸手拍了拍陆明启的后背,笑道。
陆指挥哼了一声,胸腔一震,仍是中气十足的模样:“毕业一年了,嘴皮子一点长进没有,就知道岔人。”
他看着宛忱,毫不掩饰的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打量半天,皱纹豁然挤出在眼皮上:“回来啦?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秦安扬起手:“哎,陆老师,这就偏心了是不是,我先主动跟您搭的话,您应该先问问我的情况啊。”
“你的回答都展现在明面儿上了。”陆明启斜睨他一眼:“我看你那小生活滋润的都能一飞冲天了。”
秦安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挺好的。”宛忱憔悴的面容在见到陆指挥的那刻总算能看到一点喜色,他不疾不徐的回着话:“我没有把琴带过来,需要向您的学生借用一把。”
“嚯。”陆明启向后一背手,三人一同朝音乐厅正门走去:“这帮小丫头们可有的疯了。之前我给他们看了你在柏林爱乐音乐厅的那场演出,真是……了不得,好家伙都等着要你的签名呢。”
宛忱礼貌的笑着不言声,认真在听陆明启和秦安的交谈,心下生出一分足以暖心的安慰。
果不其然,宛忱前脚刚踏进休息室,一声惊呼吓得他差点甩门走人,紧接着就是七嘴八舌的叫喊声,有称呼他为首席的,也有叫他才子、音乐家、艺术家的,就这么被学弟学妹们夸得天花乱坠,仰慕着捧上了神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