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抗住,他就能晋级金丹。秋似弈垂眸,他此刻确实有些力竭。很快,秋似弈的心中就有了决断。没有危险的机遇算什么机遇。就算再难他也要一试。秋似弈看向自己的手。平日里他画符大多靠手腕的力量,如今既然力竭,那不如靠全身的力道来画,定能赶在雷劫降落以前画完。秋似弈垂眸,手腕不再发力,整个人旋身朝后踏了一步,带着掌中符笔动了起来。符笔挥出点点金色光芒,像是星辰,摇曳在他的身侧。秋似弈弯腰后倒,顷刻间又朝天穹跃去。一时间,无论是傅九寒,还是谢玉、顾剑尘,甚至于不久前刚刚睡醒的残魂,都定定朝秋似弈看去。他的身形极为风流肆意,不像攻击,更像是在流云惊雷之间起舞。没有乐声,却有惊雷轰鸣。没有灯火,却有月华流泄。直到一舞结束,一道威势可怕的符箓冲天而起,直直撞上了骤然降下的惊雷。惊雷散开许多细小的电流,秋似弈一个都没浪费,穿行而过让其好好淬炼了自己的身体。感知着自己的骨肉都在飞快重塑,秋似弈抬头看天。他方才画的防御符箓眼看就要散逸,但此时,他已不再需要再防御。该轮到他主动出击了。秋似弈转了下符笔,那道符箓便消失了。下一秒,他直接迎着雷劫而上,灵气在体内疯狂运转起来。轰。“小心!”几道声音同时响起,但未等他们靠近,秋似弈已经直接抗住了天雷。秋似弈没事。几人松了口气,下一秒却神情一滞。方才那道雷……将秋似弈的面具彻底烧毁了。像是最激烈的乐曲有了片刻的空白,天地间寂静得可以闻针。傅九寒早在秘境中就见过秋似弈的脸,此刻再见,他仍是心脏微微一紧。而谢玉和顾剑尘,则是彻底地呆住了。……入夜。秋似弈渡劫之后,到底是身体消耗太大,很快就沉沉睡去了。顾剑尘早已悄悄离开,谢玉也慌忙找了借口走了,不敢多看秋似弈。一时间,后山空荡荡,只留下了傅九寒和残魂。今日那雷劫接连地落下,傅九寒实在怕又生出什么变故,便请求前辈让他们在剑阵之中过完这一夜。傅九寒低头煎药,残魂便自顾自地朝秋似弈走去。他醒来的时刻,恰好看到秋似弈徒手握住雷劫,烧去了掌心的铜钱印记。之后,秋似弈在天穹中持笔而舞,生生抗住了雷劫晋级为金丹境界。真是……狂得很,确实与他的脾性相合。残魂收回视线,又朝傅九寒看去。秋似弈渡劫时,他发现傅九寒竟也悟出了剑域,拼劲一切要保护他。分明白日初见时,傅九寒对剑域还一知半解。傅九寒煎好了药,却并未立即唤醒秋似弈起来喝。他隐隐存了私心,想让秋似弈好好睡会儿。和那日装睡不同,今日晋级金丹,秋似弈似乎也卸下了一些心上的负担,整个人沉沉睡去,连眉眼中那股睥睨骄傲之色都淡去很多,透出一股乖觉来。“怎么不喊他起来喝?”残魂靠近傅九寒,问道。傅九寒垂眸,压下心中想法,说道:“这药有些烫嘴,晚些吧。”秋似弈本就不爱喝药,喝完怕是不想再睡了。残魂轻笑了一声,说道:“药烫不烫嘴我是不知道,但有三个字倒是很烫嘴。”傅九寒心中差异,抬头问道:“前辈是指?”“我道侣。”傅九寒心头一跳。残魂颇有些玩味地笑了起来:“那日我问你可有婚配,你说有。但提起他时,却说什么‘我认识一人’,可不是‘我道侣’三个字烫嘴吗?”傅九寒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紧。他确实,从未在旁人面前主动提起秋似弈是自己的道侣。只因他很清楚,二人之间只是冲喜的关系,并非真正的道侣。残魂见傅九寒神情微滞,便又继续说道:“今日他渡劫,那可真是空前绝后的场面。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年少别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傅九寒怎会不懂。迟早有一天,秋似弈会锋芒毕露,让无数人都看见。残魂顿了顿,接着说道:“否则,会耽误练剑。”“所以最好的方式,是忽悠他和你一起练,这样你就不会练剑的时候想起他。”残魂看向傅九寒,指了指石碑:“日后想来学剑,就敲三下。记得上午别来,我要睡觉。”傅九寒放下药碗,心弦微微一动,看向残魂道:“多谢前辈指点。”残魂摆摆手,朝石碑走去。他再继续留下来未免太过碍眼了。说起来,他虽是剑修,却洞察情爱之事,一生不知让多少锯嘴葫芦长出了嘴。最后,残魂自我总结道:“毕竟,每多一个陷入爱河的剑修,就少了一位竞争对手。”残魂抬手摸了下石碑,脑中浮起秋似弈渡劫时的情景。这恐怕是他生平所遇,最难开导情爱之事的人。别的不说,秋似弈迎着雷劫而上时,丝毫没有任何迟疑,说明他心中没有深深眷顾、在意的人。情爱这东西,一旦有了,多少会生出一些软肋。但同样的,也会让人更强大。……不过,这是傅九寒需要去想的事情了。人生漫漫,剑修就是要征服最难驯的剑。秋似弈并没有睡太久。距离审判大会只剩下十日,建宗门要徐徐图之,但招人却要马上开始。世家的审判大会为了显示公平,是允许被审判者的亲族入场的。他和傅九寒虽已退出家族,秋家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还会以他的血脉亲人自居,要求进入审判大会。毕竟,表面上这审判大会审的是傅九寒杀洛南一事,实则大家心心念念的都是鲛人皇的机缘。当日在秘境中,最后一个带走鲛人皇的是洛南。此后秘境坍塌,洛南也死了,一切的谜团都只有杀了洛南的傅九寒才会知晓。秋似弈可不会给秋家人这个机会。他要带进去的,必定是能在关键时刻帮他的人。是他未来宗门里的中坚力量。秋似弈睁开眼睛,余光看到傅九寒正在煎药。他正想将眼睛闭回去继续装睡,想起自己的誓言,还是将手懒洋洋地伸了过去。“喝,喝大碗的。”听着秋似弈不情不愿的语气,傅九寒有些好笑。他略略一顿,放下了手中的药碗,然后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盆。秋似弈:“……”他并不是真的要喝大碗的。“你刚晋级,需要稳固境界。这药方已经换了,一点也不苦。”傅九寒低声道。秋似弈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盆,只见汤药中影影绰绰映出一张脸来。他这才惊觉,自己的面具又掉了。不,不是掉,是彻底毁在雷劫中了。这个世界的面具也太不牢固了,该换个质量好点的。秋似弈一边喝药,一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白色面具。这面具是玲珑阁内的宝物之一,通体莹白如玉——那圣人果然格外偏爱白色。秋似弈本有些嫌弃,但戴上后却发现这面具果然是个宝贝。和先前的狰狞面具不同,这白色面具轻如鸿毛,又十分透气,几乎跟没戴的感觉一模一样。戴好面具,他才接着喝药。这一喝,秋似弈心中很是惊诧。傅九寒竟然没骗他,这药确实不苦,反而有股甘甜的味道。他喝的速度顿时快了一些。傅九寒静静地看着秋似弈,见他又戴了面具,不由微微怔住。这面具比先前的狰狞面具好看了许多,很衬秋似弈。即便有人看不清秋似弈的容貌,也能透过面具感知到他身上那股出尘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