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自然是惨败。沈知节却不气恼,反而松了一口气说道:“沈家天天说我乃阵法奇才,将来于阵法一道,必定是天下第一,还好有你在,我可以继续当天下第二了。”玉流光听了这话很是惊诧。据他所知,沈家人最忌讳旁人提二,这人倒好,竟然直接说要当第二。沈知节见玉流光惊讶,便理直气壮地说道:“第二多好,天塌了有第一顶着。”玉流光收回思绪。因为那一次的惜败,沈家咽不下下这口气,就让沈知节来仙缘大会捣乱。沈知节来是来了,但每次都是点到为止,没有真的做出出格之事。到了后来,仙缘大会干脆立下规矩,将沈知节的出手作为一种考验。一旦表演中断,就视为失败。也算是全了沈家脸面。这些年来,沈知节仅有一次没出手,便是白清月拿第一的那一回。因为这段故事,白清月这个第一更添了几分传奇之色。“知道了。”沈知节点点头,然后身子一倒,懒懒地靠在看台上:“我这回不出手便是。”“那要是你爹问起?”“就说表演太无聊我睡着了呗。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那个白清月表演画画我就睡过去了。”他知道白清月借着此事扬名,不过反正与他无关,他也懒得管。说到睡,沈知节骨头都松了。他实在很喜欢玉家,整个家族都透露出一股无欲无求的感觉。不像沈家,吃个饭嫡系子弟都要用勺,因为两根筷子寓意二,很是不祥。其他人倒是能适应,但沈知节一顿要干三碗饭,勺子真的不方便。他刚眯起眼睛,就被周围震耳欲聋的喊声惊醒了。“出来了!是江近月——”“江近月!”热烈的呼唤声几乎要先翻天穹上的云。这下那些没有听过江近月大名的人,也纷纷向周围的人打探起来。沈知节就是其中之一。他看向玉流光,问道:“江近月是谁?”玉流光罕见地沉默了一下。许久才道:“你自己看吧。”只因,他实在找不出一个恰如其分的词,来描述江近月。另一边。“天哪,居然有这么多人!我早就听说过仙缘大会是修仙界最大的盛会……却没想过有这么多人。”“江近月,他们都在喊你的名字呢!”明明喊的是江近月,这些人的心里却是一样的激动。最后两日时间里,江近月再次修改了棋局,好几步棋堪称鬼手,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偏偏一子逆转,让人的心被吊得死死的。他们可以想象这一场表演必定会成为惊世之作。而他们,居然是其中的一部分。秋似弈也便被这夸张的动静给惊到了。上一回这样的大场面,还是他被数万正道修士围攻追杀。那些人也在叫着他的名字。不过,得加上一句“你的死期到了。”像这样的场面倒是稀奇。秋似弈收回思绪,不再理会那些人,而是重新跟众人交代了一下比试之时需要注意的事情。托先前那个乌龙的福,这一回他可谓是将石碑上的规矩烂熟于心。里面提到了一个变数,那就是在比试时可能会有人出手打破阵法,干扰表演。所以想要拥有最终排名的权利,整个表演必须从一而终,不可半途中断。“若真出了变故,我会调整棋局走法,你们不必担心。”秋似弈道。众人俱是点头。“请江近月、萧而行、段林、穆歌……登台。”长长的一串名字念下来,看台上欢呼的众人都微微愣住。江近月居然要带这么多人一起表演?等等……那些人的名字好陌生,似乎都些排名靠后的修士。一时间众人心中都打了个问号,这样的演出还能精彩吗?然而这个念头刚升起来没多久,就被地面上骤然出现的横纵线条给击碎了。在秋似弈的反派生涯里,还是头一回当众表演。但是表演和攻击之道相同,都讲究一个先声夺人。因此这横纵线条也要如铁钩银画,充满凌厉破人的气质。必须画得迅疾,画得干脆。显然,这些修士完美地做到了这一点,只用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在地上铺开一张巨大的棋盘。太快了,甚至比他们之前练习的每一次都要更快。台上的看客久久不能回神。人生如棋,骤然在这风雪之巅看到一张壮阔棋盘,无数人都感觉道心一动,似有所悟。还没等他们细想,原本缩居一隅的众多修士四散开来,顷刻间就占领了棋盘的各个位置。他们半跪在地,像是和风雪融在一起,苍茫而寂静。忽然,一阵急弦响起,只见四人背靠背,横琴在身前。一人扫弦,琴音未落,另一人已续上。还是扫弦,势更急。瞬间,四面琴声势如炮火,如四方压境,激烈地让人喘不过气。这是炮。看台中好几个人都微微倾身,想要看清弹琴的人是谁。下一秒,只见四个人同时腾跃而起,落在了棋盘的中央之处。棋盘对称,他们这一落,赫然就是最中心。“是中炮。”有懂棋之人,低低出声,满副心神皆被牵住。也有奔着江近月而来的修士,忍不住移开视线,要去找江近月的身影。往届的第一,开局必在中间。可这一回,却是四个籍籍无名之人落在了万人瞩目的中心处。“跳马。”还没等那些人找到江近月的身影,棋盘上局势又变。这一回,却是两人一组。一人弹琵琶,一人执鞭而舞。初时,琵琶声轻柔细腻,宛若良驹食草,很是惬意。下一秒执鞭人一转身,长鞭抽地,瞬间激起烟尘。一声长啸,两人飞身而动,落在孤兵身后。这一动很多人终于看到了江近月的身影。居然是“将”位!一些人心中着急。这“将”位听着好听,可是站位偏远,一场棋里也动不了几次,甚至不能离开九宫格。远没有其他位置引人注意。这样一场惊心动魄地棋局,他怎么将显眼的位置都给了旁人呢!也有人感叹于江近月的胸襟,他们并非是因为那一舞而喜欢他,却是因为最后那一杯洒脱的酒。如今见江近月布下如此玄妙的棋局,只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双方各出二子后,人群中骤然传出惊呼。只见,江近月那一边“跳马”后,“车”也动了,直直对准另一端的空门。是“直车”!原本平和的棋局瞬间变得激烈起来,仿佛下一秒,那车就会直直越过中界,吞吃对面的人。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棋盘,目光死死地盯着每一次棋子的动向。就连沈知节也微微坐直的身体。布阵和棋局有相通之处,这棋局却是很玄妙。先是弃车献马吸引火力,随后,那“车”骤然动了。只见三人飞身而起,顷刻间就落到了棋盘的对面。沈知节惊异地发现,自己居然不困了。……终于,棋盘上仅余六子。江近月第一次动了,避开了直奔自己而来的“炮”。他的身姿还是一如既往的飘缈如仙,只可惜动的时间太短。围在江近月身边的修士心中激动,暗道等江近月独舞时,那些人必得惊掉眼睛。再有片刻,这局棋便胜负已定。舞台后方。秋辞落显然要把自己的手给抓破。这棋局之法实在新鲜,连他都忍不住看得出神,何况看台上的那些人呢。且这一回,沈知节居然和白清月那一届一样,没有出手干扰表演。莫非连他都被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