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果然是有道理的,再不济不用干活儿,脸洗的干干净净,也漂亮许多。“大少爷……老,老爷。”萨又心看着姚卫松,又看看夏樾一行,面上十分委屈。老爷不在,大少爷也就不再是大少爷,自动升级成老爷了。现在的大少爷,是姚卫松的长子了。如果姚海峰还在,无论犯了什么事情,她的待遇都能好点,毕竟她现在是正受宠爱的,不是一日夫妻,撒撒娇也还有百日的恩。但现在姚卫松当了家,这些日常就让原配看不惯干不掉的姨娘,正愁找不到机会一个个料理呢。姚卫松对父亲留下的姨娘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只不过刚接手,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罢了。“这是六扇门的夏大人。”姚卫松板着脸道:“夏大人是来调查父亲的事情的,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老老实实的,不许有半句假话。”萨又心连连点头。正巧,此时管家从外面匆匆忙忙进来,看样子,是有事情找姚卫松。姚卫松从昨夜起到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忙的没坐下来喝一口水,管家也一样,而且随着天亮,姚海峰过世的消息传开,亲朋好友都会陆续上门,他只会更忙。“你去忙吧。”夏樾道:“我问问她,看一下现场,有问题再去找你。”姚卫松连连点头,再三致谢,跟着管家小跑着走了。姚海峰昨夜猝死的情形,叶彩唐已经听过两遍转述了,但是听现场当事人说起来,还是要更详细一点。夏樾让人打开了隔壁卧房的门。卧房里还是姚海峰死时候的样子,床铺凌乱未铺,显然急急忙忙下床后就未再睡。床边几步是梳妆台,梳妆台旁有滚落的椅子。进门处有一张圆桌,圆桌上放着茶壶茶杯,凌乱不堪。从圆桌边几个椅子的造型来看,和梳妆台边滚落的椅子是一套的。叶彩唐拿起茶壶晃了晃,里面只有一点点水,是早已经凉透的茶水。萨又心道:“今日凌晨,我还睡着没醒。老爷醒了说要喝茶,我就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然后端了过去,刚走到床前,老爷突然就捂着心口一脸痛苦的样子。我吓坏了,忙去找大夫,然后,大家就都来了。”叶彩唐突然道:“姚海峰有喝了一口水吗?”“没有。”萨又心肯定道:“一口都没喝,这地上被子的水渍都是打翻了茶壶弄上的。”顿了顿,萨又心又道:“夫人不相信,非要说我毒死了老爷……桌上那水,是夫人非要逼我喝,弄洒了一地的。”“那你喝了吗?”萨又心点了点头,委屈道:“喝了半壶,只是凉茶罢了,我怎么敢害老爷。再说,我为什么要害老爷啊。”萨又心说着,两手捂脸哭了起来:“老爷没了,大少爷当家,夫人不会容下我们的。”萨又心哭的那叫一个云里雾里,梨花带雨。夏樾面无表情,王统和刘沙看着,不免面上有些怜悯之色。刘沙低声道:“也是可怜。”相比正房夫人和有子女,且子女已经成年的在府里待的时间长,已经有了一定立足之地的侧室。萨又心这种刚进门不久,又没有子嗣的小妾,是最没有保障的。姚海峰死后,姚卫松为了安抚自己母亲,一定会将她们都打发了,最简单粗暴的,就是直接发卖了,买来的妾,在这年代和一件物品也没有什么区别吧。只有叶彩唐不可怜。叶彩唐道:“要是我相公有八姨太,我早把他们九个都毒死了。”刘沙尚且懵懵懂懂没反应过来:“八姨太,为什么毒死了九个?”“八姨太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叶彩唐道:“治标不治本,春风吹又生。”乍一听好像有道理,再一听太恐怖了,萨又心惊恐的看着叶彩唐。刘沙突然想起前几日吃饭时,林婶问他是否成家有婚约了。虽然林婶没说明白,但那时候他还偷偷想了一下叶彩唐其实是个不错的姑娘,现在想来,只觉得林婶一身杀气腾腾。夏樾拍了叶彩唐一下,让她少在那儿没边的胡扯。夏樾道:“萨又心,你进姚家多长时间了?原先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认识了姚海峰?”萨又心不敢对夏樾有任何欺瞒的,而且这也瞒不住,于是原原本本的都说了。在这个年代,美丽是资本,也是灾难。萨又心是附近临水县人,本来还不是特别贫苦的人家,父亲有些天分,一手丹青人物惟妙惟俏,在城中摆个摊子为人画画谋生,母亲在家做些零散农活,有她和一个弟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去年父亲突然一场重病,在耗尽了家里所有财产,又背上一笔债务后撒手人寰。母亲受了刺激,精神有些恍惚,在父亲去世的谢谢你全家无论怎么看,萨又心确实没有杀姚海峰的动机,而且说实话,也不像是有杀姚海峰的能力。只凭姚老夫人觉得姚海峰身体很好,以及书房里的三角黄符,就算可以怀疑姚海峰是被人害的,也没道理怀疑萨又心。问了话出来,夏樾又让姚卫松喊来了昨夜的大夫。正是九福堂里坐诊的一个老大夫,名唤岳奇,今年六十,除了宫中的御医,在京城里似乎数一数二的。岳奇道:“姚老爷最后半年,确实去我那里看过两回,说是偶有心慌,心悸,头晕。但是我诊脉之后,他的身体并无异常,不过上了年纪,缺乏保养,所以有所衰退。”姚海峰五十多了,上了年纪的情况是有一些的。至于缺乏保养,那就不可言说了。夏樾道:“但是姚老夫人说,姚海峰的身体很好。”岳奇道:“身体很好,也要看和什么时候比。何况有些亏空,不是一时一日就会显出来的,可能表面看着强壮,内在却亏损了。姚老板这种情况,很可能是轻微心症,年轻时不显,上了年纪操劳辛苦,自然就出来了。”虽然岳奇说的含蓄,但是几人都听明白了。五十六了,非要娶十六的丫头,还不止娶一个,这不是累吗?岳奇摸摸胡子,叹气道:“之前我给他开了一些调理进补的方子,若是从此注意修身养性,也不是养不回来。但若是还不注意,就要看天意了。”命大身体每况愈下的过几十年,很正常。命不够硬的,哪日暴毙也不稀奇。岳奇一辈子看了多少病人,见多识广,并不觉得多奇怪。夏樾道:“如果说他做噩梦,把自己吓死,可能吗?”“可能的。”岳奇严肃点头:“虽然这种情况不多见,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确实不能大惊大怒,恐慌惊骇。而梦中不受控制,若是梦魇,很有可能受到巨大惊吓,被吓死在梦中。”不过岳奇也很奇怪。“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知姚老板梦见了什么。”除了死人,无人知道这个问题。夏樾是个仔细的,问了姚府的人,知道姚海峰现在还在服药,让他们将未倒的药渣和还未熬煮的药包一起拿来让岳奇看看。岳奇认认真真的一一看了,摇头:“药没有问题,正是老夫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