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樾不客气的坐了陈才良的位置,陈才良站在房中,十分忐忑。可怜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在外面也是人人称呼一声大人,要不是自己作孽,何至于此。夏樾道:“说吧。”陈才良先叹一口气:“梁玉的死我就不说了,大人是知道的。她即将临盆不该自杀,很有可能是被人害死。感谢大人为下官留了颜面,让下官自己处理此事,没让家丑外扬。”夏樾倒是很好奇:“那你调查了么?”陈才良连连点头。“查出什么了么?”应该是查出了什么,所以才会有此决定吧。为了保全陈后福,陈才良的举动可算是非常的炸裂,竟然想到了假死遁逃这一招。陈才良又叹一口气:“下官什么也没查到,但是陈后福差一点死了。”夏樾皱眉道:“具体说说。”陈才良道:“阿福接回来后,我就给她安排了奶娘丫鬟,让她们照顾小少爷。可就在前天,她的奶娘被人下毒,是那种慢性的毒。多亏那日阿福睡得比前几日长,因此少吃了一顿,不然的话,现在怕是已经不在人间。”夏樾就不明白了:“你府里就那些人,会对你儿子下手的,也不过那几个,怎么就查不出来。”夏樾其实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就差没有直接说。凶手难道不是你夫人么?你一个芝麻小官,除了你夫人,还有谁会对你儿子下手?要不然,你其他的儿子?陈才良道:“下官知道大人一定觉得这事情是下官夫人做的,是后院争风吃醋,但真的不是。下官长子都已经四十,成家立业连孙子都有了,现在有个庶出的幼弟,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何至于容不下他?”陈才良这话说的,算是情真意切。又不是两差不多的皇子争太子,要赶尽杀绝,争夺皇位。夏樾也认真起来:“刚才那个想要报信的下人,是谁的人?”“就是府里一个普通的下人。”陈才良道:“之前,我也察觉到府里有人不对劲,是一个平时厨房里的工人,但是在我觉得不对劲,想要查一查他的时候,他就失踪了。”?夏樾这一刻觉得,要么陈才良在胡扯,要么,陈家这是闹鬼?夏樾道:“竟然如此,你为何不报官?”家里出了这么大问题,就这么糊弄过去?即便是这次保住了陈后福,那也不能安心吧。陈才良压低声音道:“我不敢。”这可就不像话了,陈才良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家中有人被杀,竟然不敢报官?夏樾严肃道:“有人威胁你?”陈才良点点头。然后陈才良走到桌子边,打开桌子上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张纸,上面有一个字。死!字是朱砂写的,红彤彤的。陈才良道:“这是前几日我起来时,在枕头下面发现的。”夏樾看了看纸条。“有人要杀你?你可是得罪什么人了?”陈才良紧皱眉头:“下官一直兢兢业业,不记得曾经得罪过什么人。而且很奇怪,此人竟然能将纸条直接放在我枕下,那就是在下官府里进出自如,又为何只是放张纸条,却不杀我呢?”是很奇怪。陈才良的道:“我想来想去,我觉得对方不是要杀我,而是要折磨我。”“若是要折磨你,那对你长子动手,岂不更好?”陈才良的长子也是一介文人,不是什么厉害高手,真有那本事,害他不难。“我也想不明白。”陈才良道:“但是我想来想去,不能用阿福冒险,所以才想了这个一招,本是想借着大人的口将此事做实,然后就连夜将阿福送去给外地的亲戚抚养。虽然不能承欢膝下,可至少能保住性命。”谁知道你上来就给我拆穿了。夏樾道:“在火场中被烧死的那两人,是什么情况?”陈才良道:“张婆说自己病痛缠身,已经活够了,说什么也要为阿福做点事情。另一个丫头阿梅是被大夫查出有恶疾在身,已经时日无多,我本想给点钱,让她回家休息。可是她说家中父母也是身体不好,急需用钱,是以我才突发奇想,她自愿替我演这一场戏,我给她父母一百两银子,让她父母下辈子衣食无忧。”一百两,在这个年代买一条命,真的很贵重了。但是这事情听着就叫人十分不舒服,即便是自愿的,依然不舒服。陈才良赌咒发誓:“大人不信的话,可以去给阿梅问诊的大夫,还有她的父母。下官就算是再担心阿福,也绝不敢草菅人命。”夏樾沉着脸不说话,他肯定是要派人去问的,如果陈才良所言不实,定要追究杀人恶行。就算是真话,这事情也让他非常反感。不过陈才良这岁数了,仕途也就到头的,剩下的时间混混日子,说实话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夏樾和陈才良从书房出去之后,大家都觉得两人的脸色比进去的时候更难看了。夏樾气压更低,陈才良更加忐忑不安。这是谈了个寂寞啊。夏樾道:“刚才那个下人呢,带过来。”后院夫人们刚才那人已经被王统控制了,是一个府中的杂役,还真不是哪位夫人院子里的小厮。不过有王统看着,他没有消失。没有人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在陈才良眼皮底下消失。不代表可以在夏樾眼皮底下消失。王统将那人押了过来,夏樾:“陈大人,借你书房一用。”陈才良当然不敢拒绝。于是王统就将那人押进了书房,六扇门自然有一套自己的问话方式,是陈才良的想不到,大约也不敢想的。叶彩唐只是个仵作。她不太参与审问过程,也没有这个必要,此时她依然和他的老搭档,我们万能的谢师爷一起,在案发现场转悠,两人一边转悠一边聊天。聊天的内容也很重要。叶彩唐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今晚什么时候能收工。”谢止也叹了口气,想了想道:“你饿吗?”这问题真是朴实无华。叶彩唐摸了摸肚子,也别说还真有点儿。虽然晚饭吃的挺多,可是都这个点儿了,平时也该休息了。现在没有休息,肯定会消耗更多的体力和能量,需要补充。加班不吃宵夜是没有天理的一件事情。就算黄世仁也不能那么残忍。于是叶彩唐点了点头。谢止道:“我知道有一个巷子里有一家馄饨摊子,白天不开,专门晚上出来摆摊,通宵都在。”叶彩唐问:“好吃吗?”“好吃。”谢止道:“他们家馄饨皮和别处不同,是用肉和面混在一起和出来的。十分好吃,等收工了一起去吃吧。叶彩唐连连点头。所以说大人有大人的操心,二两银子和三两银子的手下有他们自己的操心。不能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可怜王统和刘沙,虽然也都有点饿,但是不敢问大人要不要去吃宵夜,只能默默的干活。下人叫做时优,是陈府的杂工,所谓杂工,就是有什么做什么,比如说谢止这种。时优站在书房中间,低头不敢看夏樾。夏樾冷冷打量了时优一下。“说吧,你是什么人?”时优哆哆嗦嗦,哆哆嗦嗦,小小声道:“小的,小的是陈府的下人。”“那你刚才是要去跟谁汇报情况?”“没有,真的没有。”时优拼命摇头:“我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时优说着,突然站在他身侧的王统拔出了刀,以雷霆之势一刀劈向时优。时优根本反应不过来,一直到刀到了面前,这才整个人都绷紧了啊的一声,抱住头往一边摔了下去,狼狈的,连滚带爬的往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