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自然不能放你走。&rdo;鬼郎中向前走去,声音冰冷:&ldo;你若再逃,不必说你逃不出这个深山老林,就是让你侥幸逃出去,你别忘了你身上还中有秋水寒的毒。秋水寒发作时的痛苦你还没经历过,等你毒发的时候你就会恨不得自己为什么会生在这个世上。&rdo;
他说完向前走去。周惜若看着他冰冷高大的身影,只能咬牙踉跄跟上泯。
两人在这山林中走了两天,周惜若大病初愈,体弱无力,时常走着走着就昏了过去。可她心性坚忍,即使数次累昏过去依然不开口求他。鬼郎中也不理会她,就在旁边等她醒来,或者生火烤着猎来的野味径直吃喝休息。周惜若又饿又累,手脚都被山林中的荆棘划得鲜血淋淋,他便丢了伤药给她,让她自行处理。
鬼郎中性子阴沉,不爱说话,沉默的样子竟与邵云和有几分相似。难怪她当时被他救活过来之后只觉得他眼熟,原来不仅两人相貌有几分相似,竟是连脾气都有几分相似。如此行了两天之后终于走出了山林。鬼郎中看着周惜若身上繁复华丽的宫装已被划得破破烂烂,对她道:&ldo;你等一会。我去去就来。&rdo;
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鬼郎中前来,手中拿了两套衣服。周惜若看了一眼是寻常人家的衣服。她脸色微变:&ldo;你杀了人?馇&rdo;
鬼郎中丢了一套农妇衣服给她冷哼一声:&ldo;这等愚民还不需要我动手。拿银子换的。&rdo;
周惜若这才放下心来。她转入树丛之后换好衣服,问道:&ldo;出了京城就要去赤灼了,还不知道要如何称呼先生。&rdo;
鬼郎中见她神色恢复平和,眼中含着讥讽道:&ldo;怎么?现在懂得要合作了?这般客气?还是你心中又想着要怎么逃走?&rdo;
周惜若淡淡道:&ldo;既然逃不过你的掌心总要想着以后怎么相处。毕竟你救了我一命,论理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rdo;
鬼郎中冷淡道:&ldo;在赤灼他们尊称我国师。不过你既然猜中了我的身份也不防告诉你,我的真名叫做完颜霍图,是赤灼完颜家第二十七代皇室子弟。邵云和是我唯一的儿子,他将来是要继承赤灼复国大业。&rdo;
周惜若听了忽的又问:&ldo;可是看他的样子不知道国师是他的亲生父亲。国师为何要瞒着他?&rdo;
完颜霍图沉默了一会,随即冷冷道:&ldo;他知道与不知道都一样,我养育他成人,传授他武功,他并未比别的孩子差多少。&rdo;
周惜若顿时无语。她语带讽刺:&ldo;是,看起来并未差多少,只是恐怕他到现在日日夜夜都会想着同一个问题:我的父亲是谁,母亲是谁?我是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rdo;
完颜霍图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怒道:&ldo;他肩负复国使命,哪容得他儿女情长?我是为了他好!&rdo;
周惜若冷冷道:&ldo;所以你宁可编了个什么故事骗了他,见他时还怕他心中怀疑所以故意蒙面相见,改变嗓音。你不是为了他好,你是为了把他培养成无情无义的复国工具!&rdo;
完颜霍图一听脸色越发铁青可怕。他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将她立毙掌下。周惜若与他傲然对视。
她冷笑道:&ldo;他总算如你所愿,为了混进齐京搅乱这天下之势,他冒名顶替真正的邵云和进京赶考,甚至抛弃妻子。这一切都是你传授的是吧?&rdo;
她心中对完颜霍图的厌憎已到了极点。自己一生坎坷说到底都是他一手造成,可分明看他到现在依然不知悔改,甚至不以然。在他的心中为了那复国虚无缥缈的梦想已疯狂。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疯子!
完颜霍图看着周惜若恨意满满的眼,忽地冷静下来,道:&ldo;是又如何?如今他已不是一无所知的愣小子。他心有韬略计谋,手段凌厉,不论是治国还是行军布阵他都熟知于心。他在齐国的四年之中该学的都学到了。他将来定是赤灼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rdo;
他眼中都是说不出的骄傲。周惜若却带着怜悯看着他。
完颜霍图瞥了她一眼,冷哼道:&ldo;你把这个身世秘密告诉他也好,现在也没有什么必要隐瞒了。他如今已在狄国之中。你难道不想见他一面吗?&rdo;
周惜若心中一颤,别过脸,硬声道:&ldo;我说不见你就会让我回去吗?&rdo;
完颜霍图哼了一声向前面走去:&ldo;自然是不能让你走。且不论你曾经是完颜家的女人,就是你的身份将来说不定还有大用处呢!&rdo;
他说完向前面走去。周惜若心中气极,却心知自己暂时是决计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咬牙慢慢跟上。
完颜霍图带着周惜若出了京城之后,雇了一辆马车向西北而行。周惜若以为他一定是向狄国而去。没想到过了五天他忽地又南下折返。周惜若见他行事越发心灰意冷。这样出人意料目的就是甩掉身后的追兵。饶是龙越离再聪明再紧追不舍也不会料到他会这样走。
完颜霍图带着周惜若南下之后走水路,晖州之后便是密密麻麻,复综错杂的水路,想要再追踪两人的踪迹更是无从追起。两人扮成父女,完颜霍图用一种特别的泥巴把将她乔装改扮,遮去她面上明媚过人之处,又怕她说话中泄露来历,索性点了她的哑穴。对人只说她是他的哑巴女儿。
对于这一切周惜若逆来顺受。只是每当夜半无眠,听着船边流水淙淙,想起渐远的齐京,想起焦急的龙越离,还有对着那即将去往神秘的赤灼之地,她心中渐渐惶惶迷茫……
……两人在路上行了大半个月,除了睡觉吃饭便是不停地赶路。周惜若先前还能试着记着是怎么走的,可是到最后已是麻木。关山万重,千里迢迢恐怕也只能形容她走过的路一半而已。路上的景色也从江南水乡渐渐走到了赤壁荒漠,荒芜人烟。
当她终于从马上跌下,身下触到滚烫炽热的沙漠时,终于听见完颜霍图长吁一口气:&ldo;到赤灼了。&rdo;
周惜若干裂的唇微动,却已是虚弱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完颜霍图所谓的到了居然还要再骑马走了一天。沙漠中昼夜温差极大,到了傍晚狂风呼啸,寒气遍体。周惜若在马背上冻得几乎昏过去。终于在落日的余晖中看到一处绿洲之地。她疲惫地竭力睁开眼,被眼前的情景所惊呆。
只见眼前的绿洲中矗立一座座小小的帐篷,牛羊成群,马匹在四处悠闲吃糙,有装束奇异的牧羊人在来回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