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反寻桃的镇静,令我刮目相看。睍莼璩晓她哪里还是那个成天围绕着我转,随着我的喜怒哀乐而变化的小丫头。想起一路对我事无巨细的照顾,她似乎一下子变得成熟沉稳。
我俩刻意放慢了速度,待官爷们酒足饭饱离去,这才起身。原本是多想探听些蓝水辰的事,然小小官兵仅有底下跑腿的份,对于上头的事,大都也是胡猜乱编。
然通过他们的交谈,我却可以肯定一点。蓝水辰来此绝非捉拿我这么简单,至于他的目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备足干粮,我俩继续赶路。方才虽说有惊无险,却令我心有余悸。唯恐节外生枝,接下去几日决定绕小道而行。
接连昼夜不停,身子已疲惫不堪。然越近漠北,越想见到夏孜珩,心也因此亢奋攴。
见我此番模样,寻桃则日渐忧心。时常拿通缉犯的事实来提醒我。
这无疑戳到了我的痛处。冒着风险,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我知道我傻,然并不悔。只是面对寻桃有些歉疚,让她也跟着担惊受怕。
当真来到漠北那日,晨曦微露。回头一算,已过九日。许是马车来不得骑马快,故而多用去一日。然这样一来,所能逗留的时间更为不多。就此,寻桃提了数遍逵。
许是边疆的缘故,城门口的守卫众多,严密异常,似乎绝不亚于皇宫门口。
有过一次经历,此次面对官兵,心态自然许多。马车顺利通过城门,渐渐驶往城里。
寻桃在前驾马,我则坐在车中,透过窗子观看外头。许是知晓有他在的缘故,陌生的一切,变得无比可亲。
其实漠北的街道寥寥几条,不如上回逗留的集镇。眼下阴霾天,满布灰沙,不见一丝风景。唯有刮地而起的狂风,肆意而凶猛。
正卷起一股狂风,掀翻车帘,直叫人打哆嗦。
寻桃搓着手,往里坐了坐。侧脸问道:“我说郡主,这漠北我们是到了,您可曾打算好如何去见王爷?”
这正是我忧心的问题,如今我非是我,他又如何认得。如若透露自己,那必将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虽远在边关,然海扑文书必定贴满大街小巷,不怕他,到时只怕人多嘴杂。
暗忖一瞬,我淡淡道:“先找家客栈住下。然后再打听打听,这里地方不大,宣王爷的名号一定家喻户晓。找他应该不难。”
寻桃则暗叹一声,只是道:“也好!只是郡主现在的样子,只怕王爷不认识。”
已无进城的喜悦,心情堪比此刻天气,眼前乌云层层,始终拨不开那最后一道。我喃喃道:“总有办法的。”
寻桃见我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生起气来,埋怨道:“只怕郡主还没想到办法,这二十一日的期限便到了。”
我很是一怔,并非因为寻桃生气,而是她又提到了二十一日。我方到漠北,一切还未开始,期限却已过去近一半。然事实放在眼前,容不得我逃避。
我闭上眸子,唯有长叹一声,幽幽道:“如果真接近不了,那我就远远看上他一眼吧!”
寻桃察觉到我言中的无奈和苦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有缄默以对。
我侧目望向窗外,目光却空洞而涣散,自顾自无厘头呢喃,“其实也没有要非见不可的,我……突然觉得,可能不见比见了面,还要好……”。
并非是说气话。刚逃出宫那会儿,我一门心思只想见他一面。只觉上回分别还有话未尽,见了面许会释然。
然当真到此,面对重重阻隔,我却放不开。并非我贪生怕死,只是我不能自私到不顾一切,如此不仅害了自己,还会害了他,害了寻桃,甚至远在皇宫的兰太妃。
我怎能为一己私欲,害那么多人性命。想却不能,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为痛苦纠结。人生几何,情方休。岁月未老,莫白头。
寻桃无奈叹气,自是听出我言下所指,默了瞬,提议道:“郡主,其实我们就定期三日。若真能见到,三日也就足够了,若不能见到,郡主的这份心意也已带到。但是三日之后,我们必须离开,不然期限一到,怕想走都走不了。到时我们就离开属国,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