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德妃娘娘薨逝后,后宫中更加安静了。
以前好歹后宫中的姐妹每月有两次机会可以聚在一起,聊聊天,拉拉架。
可如今却是众人都窝在自己的宫殿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月十五,元宵佳节。
自东方宇盛登位以来,因为种种原因,元宵节一次家宴都不曾办过。
今年,他本是打算来一次家宴的。
可惜德妃娘娘已然不在,后宫中能挑起大梁的人,要么身子娇弱,要么怀着身孕,要么刚小产完。
因此,东方宇盛只是同往年一样,给各宫按照位份送去许多赏赐。
然后日子便陷入了冗长的沉寂当中。
只是偶尔可以看见静好带着“春莺”走在宫道之上,若你走进启元殿旁边的小花园,可以听到如同天籁的古琴声。
使白雪皑皑的冬日里多了那么一丝温情。
而宁舒颜的四皇子便是在这样各宫都百无聊赖的时候出生的。
昭华六年一月二十五,宁婕妤宁舒颜生皇四子东方瑾玕(gān),晋宁贵人。
这算是这几个月来后宫中发生的唯一一件喜事,东方宇盛大喜。
这几日,流水一般的赏赐送到了昭良殿东偏殿。
而有着东方宇盛打头,其他各宫自然也是送了不少好东西过去。
一时间,昭良殿东偏殿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可世间总是没有两全的法子。孩童的诞生和成人的逝去,若不是发生在同一个主角身上,便会容易让人忽略那喜气洋洋之下的独自神伤。
正殿中,钱妃娘娘靠在榻上,目光涣散。
她父亲战死沙场不足一月,她小产也不足一月。
可后宫中似乎人人都忘记了这件事情,都沉浸在宁舒颜顺利产子的喜悦当中。
她并不是要所有人陪着她流泪。只是感慨,原来帝王,当真可以薄情至此。
幸好,东方宇盛给了她父亲“平东将军”的名头,母亲也得了正四品的诰命夫人的称号。
而母亲在青州生活了一辈子,此时也不愿意入京。
也许她也是沉浸在失去夫君的悲痛当中,要替她夫君守足三年孝才考虑入京的事情。
无论是对钱妃娘娘的母亲还是钱妃娘娘来说,她们都是失去了最在乎的人。
可如今却是不可以彼此见面宽慰,只得一个月寥寥几次的书信往来。
这让钱妃娘娘怎能不痛。
父亲母亲常与她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自己进宫多年,最多只是感觉失去了一些自在的日子。
而此时此刻,她才深刻地明白,当年父亲和母亲为何会洒泪送别她;哥哥一个向来坚强的男子,为何会红了眼眶;尚且年幼的弟弟,为何会大哭地扯着她的衣袖。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她进了一座牢笼,却只有她后知后觉。
“娘娘,”从冬牵着岁安的手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如今是冬日,娘娘您养身子还不足一月,还是莫要坐在窗边的好。”
钱妃娘娘微微侧目,看着那个小小的,却显得十分暖和的岁安公主。
“我没事。岁安怎么过来了?”
岁安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公主的礼,“孩儿今日吃得一个十分好吃的糕点,因而想与母妃同享。”
钱妃娘娘此时才注意到从冬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子。
“好孩子,”钱妃娘娘伸手将岁安搂在自己怀中,“是什么糕点,让母妃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