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样貌……
下一刻,罗衾就已规矩地跪在地上,头几乎埋在地上,恭敬道:&ldo;殿下。&rdo;
凉风吹过,罗衾听到了走近的脚步声。短短几步之间,罗衾脊背已布了一层凉汗,对方却毫无克制自己威压的意思。
脊背传来冰凉的触感,极寒的气息近在咫尺,还显稚嫩的声音在她头上方响起:&ldo;不是吗……&rdo;
对方似是在呢喃轻叹,少年稚嫩的声音带着丝忧伤,让人不禁想为他抚平一切伤痛。若是忽略背上那只几乎要将她的脊梁骨压断的手的话。
罗衾的膝盖因为上方的施力几乎嵌入了地中,对方这举动大概是想来个特殊的活埋。马有失蹄,人有失足,罗衾做好了重来的准备,身上却突然一轻,那双险些害她丧了命的手离开了。
少年冲她笑了一下,唇红齿白,乖顺可爱,嘴边的鲜血却是平添了几分妖冶,他细细地打量着罗衾的五官,勾唇浅笑:&ldo;你是哪个院里的?&rdo;
&ldo;回殿下,奴婢神女坞的。&rdo;罗衾垂头答道。
&ldo;神女坞……&rdo;少年好玩似的重复了一遍,他蹲了下来,和罗衾平视着:&ldo;你是新来的巫女?&rdo;
&ldo;是。&rdo;
&ldo;跟着哪位神祝的?&rdo;
&ldo;五堰大人。&rdo;
&ldo;哦,是那个老古板那儿的啊。&rdo;
面对少年不敬的话,罗衾并未说话,规矩地继续跪着。
见小巫女一直害怕地低着头,少年似乎觉着无聊了,他直起身拍了拍手,身后瞬息间多了大批黑衣人,他漫不经心道:&ldo;收拾了。&rdo;
黑衣人收到指令便熟练地搬运地上的尸体,满满一地的尸体,只几息间便消失无踪。
完成指令后,黑衣人守在他身边待命,为首的将目光投在跪地的巫女上,等待着新的指令。少年看了眼地上那人露出的雪白脖颈,抿了抿唇,眼里有些犹豫,挣扎了片刻,他一挥手,带着身后的黑衣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一直等到听不见任何声响,罗衾才微微抬头,确认了一遍周身无人后,她才颤巍巍地撑着地站了起来。面前的地上没有方才的尸体,甚至连血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是刚才亲眼目睹,任她也难以想象刚才发生在这儿的事。
揉了揉酸楚的双腿,罗衾缓慢地朝神女坞的方向走着。脑中想到刚刚那个少年,便轻叹了口气,这次的任务似乎是地狱级别的。
她来到了一个极度崇尚信仰的国度,崇尚信仰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罗皈国王室的虔诚,而是因为整个罗皈国王室都是远洋而来的吸血鬼。吸血鬼出众的外貌和异于常人的习性会让他们被视为异端,而神女坞的作用,便是将这些异端说成&ldo;神的旨意&rdo;。
自开国以来,神女坞便与王室一同存在,成了罗皈国的信仰。罗皈国的百姓只知道他们的王室是貌若天人的神仙,并不知道他们的王室垂涎于他们美味的鲜血,更不知道那些听从神女坞的旨意献上的&ldo;献祭品&rdo;的最后去处。
方才的少年是罗皈国的九殿下巫傅容,他见她时脱口而出的&ldo;嬷嬷&rdo;,便是她这张脸的原身,原来的广嫣大神祝。
作为神女坞领首的大神祝,除了日常管理神女坞的大小事外,大神祝最大的任务便是教导还不知世事的小殿下们,教他们礼仪,教他们如何隐藏自己的异样。
但一年前广嫣大神祝突然暴毙。对于广嫣大神祝的突然死去,王室对外称是大神祝伤寒未愈,又不幸跌入水池中,伤寒恶化。
这次的任务绝对对得起&ldo;地狱&rdo;这个称呼,罗衾这次不再需要跟随某个目标人物,而是要找出广嫣大神祝的死因。
大神祝的尸身早已实行了罗皈国特有的火葬仪式,寻无可寻了。
一路走回住处,罗衾正思索着,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拽她的是个容貌俏丽的姑娘,身着暗红白底巫服,一头墨发只缠了条红系带固住,是与她同住一屋的翁姬。
&ldo;罗衾……&rdo;
翁姬低着声音,眼睛瞟向屋里,脸色有些白。
顺着她的目光,罗衾看见了坐在屋里的人。屋中人也是一袭暗红白底巫服,袖口领间多了银纹刺绣。她面容端庄,额间点了一笔神祝特有的朱砂印,端的是大气温婉的长相,可她此刻却是冷眉怒目。
罗衾甫一进屋便双腿跪地,&ldo;咚&rdo;的一声闷响,她才好了些的膝盖再次受创,&ldo;五堰大人。&rdo;
屋里静得可怕,翁姬早已退守在屋外。不大的小厢房里,罗衾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
&ldo;今日是什么日子?&rdo;对方的声音沉闷极了。
这个时间点过来,简直是一波又一波的生死坎。
罗衾苦笑,面上听话地回复着:&ldo;是献祭日。&rdo;
&ldo;可还记得规矩?&rdo;语气较方才更要低沉些。
&ldo;记得,献祭日严禁外出,严禁与外人接触。&rdo;这日说是献祭日,实则是王室的用食日,出去撞见了王室的人进食,即使王室与神女坞有协定,这种状况下,王室的人就算是杀了巫女也能说是进食之时的失控之举。
先前撞见九殿下,对方完全可以毫不顾忌地&ldo;享用&rdo;她的血液。罗衾也是因此做好了重来的打算,但对方最后竟放过了她。也许是她规规矩矩得了他的欢心,更可能便是自己这张脸让他下不了手,毕竟广嫣大神祝先前也曾教导过他。